“是是是,水主任,恭喜恭喜!”
“谢谢大家。”
水琅转身,看向斜对面办公室,住房改革与发展处,牌子早就立起来了,貌似今天有点不一样。
“你办公室挪到那边了。”柳德华走进去,“不是这里,是那间,主任办公室,你有单独办公室
() 了。”
水琅眉头一挑,“我一个人的?”
“对。”
水琅看着柳德华推开门,这是一间比周局长办公室小很多的房间,比许副局长办公室也要小上一些,一张实木办公桌,靠着窗户放,办公桌上面摆着一部电话,后面是资料柜,有一张单人皮沙发,茶几,门后有洗手盆架,上面摆着一个白色搪瓷盆,下面摆着两个热水壶,再没其他物件了,“私密感挺好。”
“再过个几年,争取换大的!”许副局长笑着道:“直接换成住房改革与发展处处长办公室。”
水琅轻笑出声,将皮包放到新的办公桌上,看着自己原来的物品,杯子,笔筒,小镜子,资料.......都被移过来了,“谁帮忙做的?辛苦了。”
“还能有谁,我们俩呗。”柳德华站在办公桌前,看了一圈办公室,“你说说,明明我们俩是老职工,比你进单位不知道早了几年,结果我们俩还得给你收拾,拍你马屁。”
“水主任。”
刘秘书突然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笑道:“先说声恭喜,周局长请你过去。”
“就来。”
水琅与许副局长一起走进周局长办公室。
周局长正戴着眼镜站在资料柜前面,看到水琅来了,将柜门关起来,资料丢在桌子上,一起走到沙发边坐下,“没什么别的事,就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许副局长先回答道:“区里旧改肯定都交给水琅去做了呀。”
“她一个人做?谁来施工?”周局长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再说,这一次升职能够顺利,接下来的旧改就是按照平安里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你一定能做得让人民满意,这我知道,但你自己如果没有什么能够像是玉兰杯这样的开辟性成就,未来再想往上走,可就不容易了。”
许副局长一顿,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看向水琅,“确实,高考已经恢复了,以后的职位变动,一定会跟学历有关,局长这意思,是想要水琅去考大学?”
明明聊的是她的事,两位局长就跟一对父母似的,在这直接聊了起来,当事人根本差不上嘴。
“旧改暂时要在平安里建造完成后,再进入下一步大的动作,就像是白局长说的,有时候不到必须得改的那一步,很多事情提前去申请,反而不好。”
周局长看着水琅道:“新的大政策已经下来了,我仔细思考过你曾经说过的旧改与新建,这些需要时间,需要一定的民声,接下来你的工作主要负责平安里的施工改造,这对你来说应该没有多大的压力,你先去读个大学进修,怎么样?有信心能考上吗?”
“进修?”水琅喝了一口普洱,“考是要考,不过不是考你们以为的专业,我要去考哲学专业。”
“哲学?好专业,市里书记当年学的就是哲学。”周局长放下茶杯,“那这段时间,你主要工作就是复习高考,做好平安里施工建设,不过,也不能压力不大,就掉以轻心,平安里现在全市都在盯着,
它建成后会是我们全市旧改的示范里弄。”
“明白。”
水琅本来还在考虑怎么提考大学的事(),一进单位听到升职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心里反而更忐忑更不好开口了,没想到局长居然先提出来了,“周局长,许副局长,谢谢你们为我做的打算。”
周局长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许副局长也笑了,想说,但看周局长都没说了,也学得高深莫测的样子,点了点头。
水琅回到办公室,这边的窗户看不到马路,能看到的是后面的纺织厂大门。
正是工人上班的点,如大姐所说,现在大部分人走哪手上都捧着一本书,如饥似渴地读。
城里工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上山下乡的几百万知青。
周局长所说的等待民声,就是已经算到再过不久,乡下的知青们就会发生大动静。
商业改革,普通人或许意识不到,但像周局长这个位置的人,站得高自然看得远。
工商局一直在为商业改革组建班底,一旦动用了资本家,国营工厂的辉煌,工人手里的铁饭碗,必将受到影响,除了这些,百万大裁军,这些人全都会涌入沪城一间间螺丝壳里,彻底撑破早就不堪承受分量的螺丝壳。
届时民声才会推动出新的政策。
也是旧改的第二步政策。
这个时间,起码要进入到八十年代。
刚好足够水琅读个大学。
水琅端起普洱喝了一口,但她想要的政策,其实是九十年代才开始的外销房,港商外商入资,出推土地拍卖政策。
如果是自己建,一是国家财政困难,不可能一直发展支撑下去。
二还是国家财政困难,上面已经不可能返还资本家账面上的财产,拿水慕晗来说,她当年账面上的二百多万,这可是实打实的现在人民币,工人工资才三十块钱一个月,一个人二百多万,就可以修建好几个平安里,全国那么多资本家,国家不是不发,是真的发不出来。
发不出来,即便是资本家,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之内,就一定能积攒那么多的财产。
何况现在国家与资本家之间依然是有着几十年的隔阂。
真赚到钱了,愿不愿意投资,敢不敢投资,也没个定数,就像工商局宋会长的考虑,出国。
即便不发钱,暂时出不了国,等国家扶持赚到钱了以后,也可能就正好赶上几年后开始的出国潮,带着钱出国了。
水琅放下杯子,坐进办公椅里,慢慢收回脑子里的政策思绪,现在还是1977年,在1979年以前,就是要等,该等的时间必须得耐住性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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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里拆旧阶段,白局长负责,水琅暂时不用分心,继续拟定区里其他里弄的旧改计划,虽然是这两年不可能实行的计划,但也得提前拟定。
本应该是有现场勘察阶段,但避免让居民心有希望,最后却发现是空等,水琅砍掉了这一环。
劳动改造学习班,也
() 不用水琅过去,女同志们认真起来,比男同志要刻苦得多。
孙澄很喜欢铁蛋,与铁蛋娘一起在学习班学习,也还在等邹贤实的二审判决结果。
水琅现在,就是要安心备考。
周日,周光赫搬着从书店买回来的一沓复习资料回来,“收拾好了吗?”
“好了。”
水琅穿着四月里周卉织的鹅黄色羊绒开衫,“三个丫头今天不用去少年宫,也要跟着去。”
“那走吧。”
周光赫将资料放下,走到天井里洗了手,“大姐,训练中心是在市体育馆吗?”
周卉自己也收拾得齐整体面,穿的是水琅第一次买布做的厚外套,里面是粉紫色碎花衬衫,“是的。”
“那就隔着两条街,走过去吧。”
周光赫想去帮忙推轮椅,周卉摇头拒绝,自己推着两边轮椅轮子出了家门。
“大姐现在是稀缺人才,人家要锻炼。”
水琅笑着一手牵一个丫头往前走,剩下一个三丫,朝着小舅舅伸出小手。
周卉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水琅,听说要计划生育了,你们不打算要小孩吗?”
“要什么要,我要学哲学,复习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还要孩子。”水琅看着擦肩而过的一家四口,两孩子,夫妻俩都捧着书本,“我可不要在大学里坐月子。”
周卉笑出声,“刚才问完才想起来这事,读完大学再要也不迟,只是听说以后都只能要一个孩子了,如果你想要多的话,还得把计划生育的事考虑进去。”
“我们家孩子已经够多的了。”
三个丫头听见小舅妈的话,全都一瞬间露出笑脸。
周卉也跟着笑了,“小弟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周光赫走在最后面,先看了一眼三丫,再看了看前面的水琅,大姐,大丫二丫。
“男孩。”
水琅顿时转头看向他:“怎么,你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不是,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去澡堂。”周光赫又道:“来个男孩,我也不是天天住在女生宿舍的外人了。”
笑声顿时响起。
水琅被他的说法笑得停不下来,“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多烦恼呢。”
“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没有其他意思,再说,现在家里确实不缺孩子,你好好上大学,不急着想这个事。”周光赫将三丫抱起来,几步就追上了水琅,“哲学这条路长得很,水干部又升成了水主任,后面的路也长得很,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水琅眼里闪着笑意,“不生呢?”
“也行。”周光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说了,“你都说了,家里不缺孩子。”
“那不行,这都是你们家的孩子,全姓周。”正好路过复南路,水琅看了一眼复南路2号,“我得生个姓水的孩子,继承我们水家财产。”
听了这话,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脸色全都没有变化,反而
觉得特别理所应当。
周光赫笑着点头:“听你的。”
一进到体育馆,就看到很多运动员在这里训练,跑步,举重,羽毛球,乒乓球,跳高跳远,体操,游泳,但都是正常的健康人,没见到残疾人。
“何教授,我来了。”
周卉到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面前停下,第一时间回头看向水琅。
水琅走了过去,“你好,何教授,我们都是周卉的家人。”
何波涛面露惊讶,“水琅同志?”
“你认识我?”
“开玩笑,现在沪城谁不认识水琅同志,玉兰杯大赛,全是你的照片。”
何波涛一脸笑容握了握水琅的手,又看向周光赫,“公安同志,原来你们是周卉的家人,怪不得她这么有毅力。”
周光赫握手,微微疑惑,“毅力?”
“我观察周卉很久了,放学上学,到残联工作,全是她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何波涛赞扬道:“不止一次在路上被人撞倒了,不让人帮忙,自己在地上先把轮椅扶起来,再借住手臂力量重新坐在轮椅上,很有毅力。”
周光赫与水琅同时皱眉:“推倒?”
“有些是故意的,有些,总有心思阴郁,见不得人坚强,见不得人好的神经病。”何波涛摆摆手,“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狠狠教训过那些人了,周卉最近没有再出现被人撞倒的事吧?”
周卉发愣,下意识摇头,“没有,原来.......”
何波涛再次摆手,“废话不多说,我们直接说训练的事,我和几位教练研讨过周卉的身体,以往残奥会运动员,多数为脊髓损伤等较轻患者,在去年残奥会上有了截肢运动员与视障运动员,周卉的条件很好,选择性不止一个项目,首先是轮椅竞速,篮球,乒乓球,射箭,击剑等轮椅运动,她都可以尝试,其次,她甚至可以尝试成为一名游泳运动员。”
水琅表情没有意外,因为到了后世,残奥会已经发展的很全面。
但周光赫与周卉,以及三个丫头,全都面露惊讶。
周卉看着蔚蓝色的泳池,吃惊问:“没了双腿,也可以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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