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她进入一心净土,提到稻妻来了位不寻常的客人时,影的第一反应就和当年听闻清籁岛有雷鸟作乱时一样。而当她指着影手边堆积成山的漫画书,说那客人与这些漫画的作者关系匪浅以后,影又收刀坐了回去,沉思的样子相当有趣。
唉,也不能怪她们多心,从前就有个诞生在影手中的麻烦,那时影不愿对自己的造物出手,她也懒得去管,埋下了诸多祸端……
小豆丁拔腿要跑,被从回忆中抽身的狐狸女人一把拎了回来。
“希尔一没攻击城镇,二没伤害平民,他就一普通游客你们不能搞种族歧视。”双脚离地的云苓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而且我看着像是会抛妻弃子的人吗?我以为你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这段关系里你才是妻和子吧?”
神子压下的唇角又翘了起来,证实了先前的话都是玩笑,但云苓还是气愤地胡乱蹬腿。“我不管,我也很危险,要不你先把我做掉吧!”
做掉?这小家伙的想象力怪丰富的,难怪是畅销画师呢。
眼看时机成熟,饶了一大圈的神子终于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将军大人极少出门,小家伙你总不能指望什么都不付出,白拿这三分之二的无想一刀吧?”
“别扯上希尔,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自认为很帅地说完这句
() 话后,云苓立马后悔了,因为神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办公室内,灯火摇曳,绘着「鹭羽云鹜」的雅致屏风上,舒展开九条尾巴的妖狐大张长有獠牙的巨口,一口吞掉了瑟瑟发抖的小羊。
……
一刻钟后,搂着木匣的小豆丁神情恍惚地走出了总编办公室。
闻声抬起头来的希尔掉落了手中的《恋爱の哲学》,直到小豆丁摇摇晃晃地从他身前经过,也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羊也会斑秃吗?
微风拂过庭院,刮开了云苓最为狼狈的一面——原本毛茸蓬松的一双耳朵不知怎的变成了两只嗦过的芒果核,湿漉漉地打着蔫儿,风掀起几缕纠葛的毛发后,更是露出了底下无毛的粉色内里,好似毛没拔干净的火鸡。
“摸吧。”倒车回希尔跟前的小豆丁木着脸,指了指头顶被撸秃半边的耳朵,“以后就没得摸了。”
见希尔没动,破罐子破摔的小豆丁干脆薅了一撮毛塞进他的口袋,并主动踮脚把耳朵送进他的手心。
“摸!”
希尔就这么看着他程序性地在自己手中蹭了蹭,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另一间屋子,整个人还是愣的。
会……吧?
走进更衣间的云苓回忆起在办公室中的遭遇,痛定思痛。
总编那个坏女人,难道不知道狐狸毛和羊毛的长度不一样吗?偏要用护理狐狸毛的方式给他做羊毛SPA,又是温水打湿、精油涂抹,又是排开一列型号不一的梳子挨个梳过去,一下下全梳他神经丰富的耳朵上了,痒得他跟误触了开关的玩具小狗似的乱动,扯断了好多缠在梳子上的毛发。
不过……拆开更衣间墙角那只画着粉毛狐狸比剪刀手的纸袋,得到一套成人衣物的云苓心说总编有时也是会做人的。
匣中的雷种子紫光跃动,滋滋放电。
视死如归的小豆丁闭上双眼,吸气,吐气,猛地一口将种子吞下,脑子反应过来前东西就进了肚子。
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像是将一整盒跳跳糖吞咽下肚,雷元素在体内肆意流窜。
他躺在更衣间的地板上,眼前紫光与白光交融、扭曲,体温升高,意识逐渐混乱。
光怪陆离的幻景中,他看到谁的泪水从下颌倒流,听到谁的呼喊收回口中,冰凉的水从他鼻腔涌出,身体一点一点上浮……
……
……
一墙之外,坐在台阶上的希尔如同产房外焦急等待的新手父亲,双唇紧抿。
树梢上的雀鸟振动翅膀,屋内窸窸窣窣的声响低了下去,放心不下的他站起身,刚要回头就与推门而出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哎呀,本来还想捂你眼睛呢。”
怀中趿着不合脚和木屐的青年抬起胳膊,向他展示身上同样不合身的宽大浴衣。
“觉得我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吗,希尔先生?”
希尔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腰上,既没有俯
身,也没有下蹲,灰蓝色的眼瞳仿佛凝滞在了某一刻,动也不动,只让其间倒映的人像在幽深处荡起波动的光与影。
云苓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戳了戳他的胸口,提示该说话了。
比起初遇时的少年,希尔认为怀中人的体态无疑更趋近青年,人大了一整圈,外貌上的变化虽不大,但较之从前眼型稍显狭长,脸颊也消瘦了不少,露出了清晰的骨骼轮廓。
至少看着,隐约有个成年人的样子了。
只是,经过一番认真思考的希尔没有这么回答。只见他左思右想,头脑风暴,最终从《恋爱の哲学》每页页尾的恋爱小妙招中找到了答案。
“变得更喜欢我了。”
云苓出手捶了他一拳,在头顶的位置用力比划两下,大声宣布:“我长高了,以后还能长得更高!”
过去常年忧虑长不高的少年云苓敢笃定,他的眼睛就是尺,哪怕镜中的自己多了半厘米身高也能及时发现,更何况这短短半日之内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多出的高度都够他自然生长好几年了。
所以在更衣间的全身镜中初次看清自己如今的样貌时,他的心情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满意。
仍超过云苓足足一个脑袋的至冬人回忆,思索,察觉确有其事,从前云苓差不多在他肩膀上下的高度,如今高过了肩头许多。然而相应的,有得必有失,希尔抚摸着化作一团空气的小羊耳朵,心隐隐作痛。
“耳朵,没了。”
云苓毫不在意地耸肩:“没了才好,省得总有人惦记。”
“呐呐,毛茸茸的小耳朵,圆乎乎的小尾巴,任谁看了都会念念不忘吧——”身后传来的女声吓得刚刚还大放厥词的他差点没跳到希尔身上。
“这副模样,身量倒是刚刚好。”
卡点登场的狐狸女人慢悠悠走到二人跟前,不,准确来说是云苓身前,跟挑选新姑娘的老鸨似的,挑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先是肯定地点点头,后附到他耳畔恶魔低语。
“签售会期间,要是有人‘不小心’得知了川上甜茶子的真实身份,你就做好在八重堂当一辈子吉祥物的准备吧。”
面对变回小羊的死亡威胁,云苓连声保证,狐狸女人这才松手,放可怜的画师先生享受在稻妻的最后一段自由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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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云苓做了一个梦,梦到魔神阿玛耳忒亚问他,满意现在的身高吗。
他说非常满意,并贪心反问为什么不给他捏几块腹肌。
梦中的魔神抬起蹄子,一脚将他踹回了充满烦恼与八重神子的残酷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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