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粲京小时候经常做逃跑的梦,但是他从来没有逃跑过。
母亲病逝后,他来到父亲身边,开始被严厉地“管教”。出身军旅的父亲用军法教子,不服就打。
而陆粲京,生性顽固倔强,是无法被管束的顽石、野物。
不听话的男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按在院子里用棍棒责打。
父亲反复呵骂:“知错了没有!”
他只跪在原地,咬着牙答:“我没错!”
遍体鳞伤后,他会冲进山林,像从“牢”里回“家”。
这些弱小晦暗的事,他从来没跟陈染说过一个字。
但他能从她的眼里看到极其熟悉的倔强,防备,畏惧……仿佛总有一日,他会伤害她。
——他怎么会伤害她?他宁愿自己死去。
周临止让他把那一头银灰色的毛染黑的时候,他很赞同。本来那也只是个借口,反抗父亲让他毕业后进军队的办法。然后他整个人变了个模样……其实也没关系。
她终于慢慢地看向他。
不是提防。
是好奇的注视,和快乐的笑。
有一次他说到非洲某地有二十天的干旱,当地的狮群因此长途迁徙,来到繁荣湿润的草原里,它们追逐,奔跑,狩猎,栖息。
当然,还有繁衍交配。
当时看的时候,他从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跟陈染说的时候,他忽然张口结舌,略过了这一句。
说不出口。
他一直沉默到回家。
晚间睡觉时,陆粲京第一次做了……那种梦。
他梦到炙热的阳光,高远的蓝天,没有一丝云。泥土,青草在他的身下刺得痒。
他平躺在无边的草地上,看到远处高山顶端炫目的白雪。
……和她垂落的指尖。
她俯身观察他,好奇得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试探地伸出手触摸。
指腹落在他的额头上,他嗅到洗衣粉洁净的清香,和属于她的气息。
他在深深地吸气,像能把她吸进肚子里,胸膛剧烈起伏,他发现她的指尖落到他胸口——
金色的短毛,茂密的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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