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黎知道自已顶头的阁主实力惊人,却没有想到能强到横着走的地步。
她有幸作为此次行动跟随的一员——她怎么虽然严重怀疑是因为阁主记住的下人名字太少,咳。
原本以为这场鸿门宴,再怎么着也得先礼后兵。
北地肥沃的土地被魔主主城霸占,北地魔主宫伫立在一座悬浮岛上,无人知晓这座岛到底是天生悬浮在这里,还是说是依靠着魔主强大的魔气。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震慑着四面八方的不轨之人,甚至威胁着北界的平民,让他们更加忠心地伏在地面任人驱使。
所以这鸿门宴,按照常理来说,一般只会宴请实力强大或者捉摸不透的敌人,如果显露出可以拉拢的意思,便和和美美地将这鸿门宴变成真正的宴会。
如果不能,那就在言谈间取人性命于无形。
没事,没事。时刻警戒就好。
王一黎深呼口气,侧头看了眼阵容。
阁主知珞。
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妥帖的燕风遥。
新来的仆人鹤松宁。
还有一众实力不弱的侍从。
北界魔主出门总伴随着华贵的轿子,再不济也是玉撵。
知珞却什么也没要,她踩着一把剑。
鹤松宁也踩着一把剑。
燕风遥则踩在他那把亡魂无数的长枪上。
二人速度极快,不声不响,犹如二道流光,竟把一众仆人甩在身后。
但这群人显然职业素养极好,面不改色地出发,做出一副要不吃不喝死命赶路的作态。
王一黎只愣了一下就落后了一步,反应过来后马上追上去,一时间超过了众仆人,死命追赶阁主。
空中的风刮得她脸生疼,她对那鹤松宁突然展现的与以前不符合的实力没什么看法,毕竟在这魔界好奇心害死人,既然阁主没有什么表示就代表没有问题,这点暗卫心态她还是懂的。
很快,他们畅通无阻地到达悬浮岛。
王一黎到的时候,以为阁主已经进去了,却发现她还站在岛屿边缘,遥望不远处的宫殿。
岛屿守卫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二人的到来。
燕风遥瞥向后方,随手放出一丝灵力隐蔽知珞属下的气息。
王一黎没有发现,还在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落地,见没有北界守卫发现自己,内心狐疑,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坠在阁主一步远的位置。
鹤松宁倒是看出他的及时反应,诧异地看一眼燕风遥。
他自然知道在修仙界的时候,燕师弟除了修为实力的锋芒,最出名的就是为人处世极妙,事事周到。
……确实挺周到的,估计是为了知师妹。
燕风遥和鹤松宁是跟着知珞走,她怎么做他们就照做,就算她忽然隐去声息,静立在岛屿边缘而不靠近最终目的地,他们也没什么话讲,就等在旁边。
……当然,最主要的
是鹤松宁想问,反倒对上燕风遥笑眯眯的冷意眼神,张了张嘴,半晌没声儿,还是被那眼神给硬生生怼了回去,最终只得咽下疑问。
知珞安静地望着金黄宫殿,灵力扩散,耳边的丝竹声愈发清晰,还有几l个女人的娇笑声,重重叠叠,酥人入骨。
神识捕捉到整座宫殿内的魔修。
起初她很是谨慎,却始终无人发现,于是她再次深入。
知珞没有压制自身,除去燕风遥,其余两人皆有不同程度的紧绷,王一黎更是在阁主无意识的威慑下咬紧了牙关。
四百五十一人,大殿二十八人,修为最高的魔修也不足为惧。
很弱,怪不得要宴请新阁主,而不是直接杀鸡儆猴。
“……”知珞收回神识。
她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魔界的衰败……还有自身的强大。
起码修仙界有个望华君顶着,修士人数众多还能搞个不弱的车轮战。
既然如此,那还浪费什么时间。
王一黎内里懵逼,表面冷静地静等着。
忽然,前面的少女缓慢地抽出剑,衣袂无风自动,发尾翩跹。
这是要——
还未等王一黎的惊讶情绪涌上心头,一道近乎遮蔽日光的剑气震荡开来,呈现势不可挡的威势碾压而上,悬浮岛颤动,竟像是快要坠落,王一黎稳了稳才站住。
她一抬头,登时惊愕。
富丽堂皇的无数宫殿被剑气一分为二,上部分破碎成瓦砾,又顷刻间消弭,居然像是融化在剑光里,连巨大声响都被吞没,整个天地间没有半点大厦将倾的声音,唯有寂静。
须臾,剑气穿透建筑,直直向前,将岛屿后方的无人荒丘吞没,那震耳欲聋的可怖响声才姗姗来迟,宫殿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半截建筑,还有里面载歌载舞的活人。
抬头不能久看旭阳,却能见剑气波荡,浩荡剑意波涛汹涌,铺天盖地,澄澄净清。
她,还有宫殿里惊诧地仰起头的人,岛屿下嘈杂望天的众人,皆有一道白光剑影映在眼中,那白光分明亮得惊人,却丝毫不刺眼,让人能直面这纯然剑气。
——遮天蔽日。
她似乎有那么一刻忘记了呼吸。
人遇见比自己强大的人,会产生畏惧,亦或者不甘,想要追逐。
但如果这个人的强大已然到达极致,那么心脏反而会沉寂下来,一下一下重重地跳着。
心间空荡一片,茫然一片,魔界之人就像是第一次看见这天有多高,愣愣地看着。
等剑气消弭,众人被重新显现的旭阳刺到,心脏才恢复一般,更重地跳动,震得四肢酸软发麻。
“那是……”
半晌,人群中才有一道弱小的声音迟疑地发出。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将心中所想喃喃自语出来似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周围的人却都懂他的未言之语。
——这是浑浊
的魔气能使出的一剑吗?
这是魔界之人能够使出的一剑吗?
或者说
——这才是魔界的顶峰,魔修的修炼之路并未断绝,仍旧绵延不息。
知珞并未收剑,她踏出一步,缩地成寸,刹那间到了宴会之地。
两边参加宴会的人有的两股战战,有的强装镇定,不去看那去掉盖的天空,放下酒杯。
舞女早已蜷缩进角落,魔界之人擅长生存,现在没有一个人贸然出声。
“………”袁无竹低头,方才倚靠在他腿上的女人已经面无血色地跌坐在一旁,匆忙后退。
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无波平静,知珞走至袁无竹身前:“投降退位,还是一战。”
“……真是,”袁无竹面容阴冷,嗤笑出声,“魔界什么时候冒出你这个人了?”
*
等王一黎赶到宫殿时,往日叱咤风云的北界魔主已经败落——才不过几l息时间而已。
两边的人都被鹤松宁与燕风遥驱散或者杀死,血溅了一地。
应当阴谋阳谋并出的鸿门宴,现在却如同窗纸,被轻易捅穿。
太快了。
势如破竹已经形容不了阁主。
王一黎近乎恍惚地看着站不起来,全身骨碎的魔主。
……太容易了,就像是推到沙子堆成的房屋一样轻易,实在没什么真实感。
名声赫赫的魔主,在阁主面前不堪一击。
王一黎感觉自己在做梦,脚下踩着的是棉花一样的东西,四周的声音都尽数退去。
鹤松宁则既惊于知珞的进步可怖,又更加知晓魔界魔气逐渐稀少的温水煮蛙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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