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直到夜半才勉强入眠,窗外树丛之下雨声萧索,两条人影悄悄现身,向窗子里凝望片刻,怅然离去。
一个多月后。
贺兰真守在城门底下,踮着脚尖翘首张望:“娘,阿兄真的是今天回来?”
锦帷车内,安河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不错。”
她从宫里得的消息,桓宣已经安排好军马解送事项,先行返回,算算路程的话,今天该当进京。
贺兰真笑容浮上两靥:“太好了!”
她蹦跳着跑到车前,一把搂住安河大长公主:“娘,你说阿兄瞧见我来接他,会不会吓一大跳?”
“你呀,”安河大长公主捏捏她的脸颊,“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稳重,他们南人一向喜欢温柔的女子,你要想讨他欢心,最好收敛着点。”
“阿兄又不是那些短见识的南人。”贺兰真嘟囔着,忽地想起傅云晚,下意识地便站得端正了,“什么温柔,不过是装狐媚子骗人罢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面子上哭哭啼啼三贞九烈的,背地里还不是想勾搭我阿兄!活该她失踪,必是被老天收了去!”
安河大长公主摇摇头,桓宣走后傅云晚便失踪了,眼下城里有说是被桓宣藏起来了,有说是被元辂弄进宫了,也有说是死了,纷纷乱乱,到底谁也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涉及宫闱,总是少说为妙:“这些事你别管,当着别人更不要议论。”
“我知道,我又不傻。”贺兰真扁扁嘴,看着大路上依旧没有桓宣的踪影,不由着急起来,“都这会子了,阿兄怎么还不来?不行,我去迎迎他!”
她翻身上马,向着大道冲了出去,安河
大长公主叫了几声没能叫住,就见烟尘滚滚,早已经跑得远了。
“这孩子。”安河大长公主隐隐有点不安,桓宣心机深沉,贺兰真却是娇养惯了全无城府,如果这事真的成了,对贺兰真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公主,”忽地听见有人叫,安河大长公主回头一望,穆完骑着马正从城门里往跟前奔,他身材魁梧,唇上两撇髭须,说话时便跟着一翘一翘的,“老半天没看见公主回府,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安河长公主知道他也是为了桓宣来的,微微一笑:“你来看谁我心里清楚,不用拿我做筏子。”
穆完嘿嘿地笑了起来:“那小猪狗连亲耶耶都不认,谁要看他。”
嘴里这么说,却也勒住马向官道上望着,安河长公主微哂着转过脸,又听他问道:“贺兰真去迎他了?你先前拦着不让她找那小猪狗,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安河长公主思忖着,反问道:“依你看这桩事,行不行得?”
官道上。
贺兰真飞也似地往前跑着。北风刮得脸颊冰冷,心里却是热烘烘的。桓宣回来了,她马上就要见到他了!上次被母亲拦住了不曾对他说,这次一定要说出来!只要说出来,他一定会像她一样欢喜,会亲她抱她,他的胸膛那样结实,嘴唇那样好看,他的吻是什么滋味?
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贺兰真加上一鞭,瞧见远处一人一骑飞奔而来,看服色正是桓宣的部下,连忙迎上去:“我阿兄呢?”
来人急急勒马:“回禀郡主,大将军有事要办,明天才能回城。”
“什么?”贺兰真满腔欢喜顿时变成失落,“他去了哪里?”
“大将军的私事,某不敢问。”
啪,贺兰真抽他一鞭,怒道:“废物!”
催马又往来路上去,耳边哒哒哒哒,只有自己的马蹄声响着,贺兰真猛地勒住马,抬眼望去,但见远山苍苍,寒木茫茫,桓宣到底在哪里?
山中。
日暮时上香回来,傅云晚在进门处,习惯性地向外一望。
尼庵墙高院深,唯有此处花砖上有个豁口,隐约能看见上山的道路。松柏经了霜,乌沉沉地掩着夕阳,一条小路从枝杈间穿出去,弯弯曲曲伸向远处。
今天依旧,空荡荡的。
傅云晚转过脸,自己也没细想过到底在望什么,只是成了习惯,每天经过时,总要看上一眼。
推门进屋,忽地心里一跳,未及回头,先听见一道低沉的声:“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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