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天色白霭,湖畔游人稀少,徒留枯柳重重虬结,垂偎水面,分明如画。
郁燕竖起咖色风衣的立领,呵出一口凝雾,将冰凉的鼻尖半埋了进去,面颊血色更减几分,唯有一条红围巾柔软地垂落,鲜明得惊心动魄。
“……两个月不到,已经被你叫出来四五次了。都是高叁生,怎么你就这么闲?”
她半是埋怨地朝身旁的张天凌投去一瞥,漆黑的眼珠斜斜一乜,让后者呼吸几乎短暂地一窒——世界仿佛被骤然拉低了饱和度,黑白对比达到极致,唯剩一抹跳脱的、浓烈的红。
他很快回过神,放下相机,去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热咖啡,将摩卡口味远远抛来,被郁燕手疾眼快地一把接住,方才半笑不笑扬起嘴角,声音中含着一股幸灾乐祸的蔫坏。
“没办法呀,其实这时候我早该出国了,想着那边没朋友,求爷爷告奶奶,才磨得我爸答应再留半年,现在想忙点什么都不行……再说了,我不是舍不得你嘛。”
面前的女孩轻嗤一声,眼睫低垂,利落地拨开易拉罐拉环,显然对此类谁也不会上心的玩笑话锻炼出了抗体。
走走停停地忙了一上午,两人俱生出些许疲惫,并排坐在湖边长椅上,望着水面偶尔掠过的游船舱尾迤逦拖出的涟漪,默默不语地啜饮着手中热饮,一时相对无言。
摩卡味甜得发腻,郁燕舌上的一万味蕾,早已被在学校批量购买的酸苦提神廉价黑咖腌制得入了味,这时竟有些难以适应。
她皱起眉头端详甜度,又与身旁之人手中的另一罐对比一番,发现张天凌更胜一筹,以嗜甜之心度他人之腹,恨不得将二人淹死在咖啡糖堆里,心中顿时很是鄙薄。
不过,这名过分年轻的金主虽说千万般不好,还很有些在穷人面前吧唧嘴的爱炫,却也有两个显着优点,足以让郁燕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周末时间,避开哥哥因忙碌而不甚严格的监视,偷偷摸摸地屡次出门,如同地下党同志一般,频频同他接头会面。
第一点,也是促使她答应的最大原因,就是慷慨,极其的慷慨。
张天凌不愧为实打实的富二代,在他们不甚愉快的初次见面之时,就替囊中羞涩的傻叉朋友出了十万块钱。这尊小佛大抵是养尊处优惯了,对待钱财态度视同粪土,毕竟非己所挣,不用心疼,很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败家子调调,不仅纯金打造,还允许来往行人从他身上刮去半斤金屑。
他付郁燕时薪,标准高出市场七倍,若是到了饭点,还会颇为绅士地征求对方意见,最终依照自己喜好综合考虑,去工薪族望店兴叹的地方大出血……或者说,针灸放血。
而第二点,讲起来则较为稀奇,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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