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眉头一皱,“等等,我是不是应该按照时间顺序从头讲起?”
千绪有一个人支撑起整场对话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冲矢昴安静地走在她身侧,听着女朋友兴致勃勃的讲述。
在他离开的那一个半月里,她正常完成了学业,而且做得相当优秀。一个人搬了家,花了好几趟功夫,把二手家具拖到回收点,等待一个有缘人将它们收走——其中也包括了赤井秀一留下的一些东西。
她也参加了聚会,其中甚至还有两场是朋友们特意为她举办的欢送会。
还拍了一张超级漂亮的毕业照,为这六年在纽约的学生生涯划下了完美句点。
……
千绪轻快地谈论起那一个半月里的点滴日常,就好像她完全没有被失恋的阴影所影响到。
从始至终,冲矢昴只是安静地,认真地听着,没有发表太多评论。
也没有告诉千绪,他曾经派人跟踪过她。
就在那一个半月里。
……
赤井秀一离开得太过仓促,来不及做出更多布置,只在临走前拜托了手下一位知根知底的女探员,让对方按时向他汇报工藤千绪的行踪。
以证人保护的名义。
组织的触角遍布世界,成员性格各异,其中不乏琴酒这般疯狂、视人命如草芥的存在。他必须保证在自己离开后,不会有人采用极端手段调查千绪。
派去的那位女探员履历相当优秀,她可以做到跟踪对方一个月而不被发现行踪,同样也可以在三秒内拧断袭击者的脖子。
她打扮成一个平凡的、性格温和的中年妇女的模样,贴身保护了千绪接近一个月。
然后在每天同一时间,不问原因地向赤井秀一发来一份完整的行动汇报,包括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女探员保持了恰到好处的分寸,没有向男性长官透露更多她曾看到的关于千绪的隐私,报告里尽是些诸如【目标在xx时xx分,动身前往某某教学楼,和某某人物会面】等等,冰冷的客观描述。
赤井秀一每天晚上会花十分钟阅读报告,凭借对千绪的了解,在脑海中勾勒出她这一天的行动轨迹。
但那位探员大概是太过优秀,近一个月时间,足以让她清楚了解到目标人物曾经有一位交往对象,并且恰好,是她的长官这件事。
赤井秀一在派出她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派出了手下能动用的,最优秀的一位探员。
那些每天按时按点发送来的、语气官方的报告在一个周末结束了。
赤井秀一在凌晨收到邮件
,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那是纽约时间的下午。
邮件没有采用正式格式,女探员用词简洁地汇报,说千绪在哭。
那天阳光很好,她刚刚结束一场考试,坐在学校的草坪上。周围有很多情侣,千绪一个人默默在看书,然后放下书抹了把眼泪。
赤井秀一忘记了自己看见邮件时是什么心情。
他当时正在杯户中央医院看管水无怜奈。假死计划已经开始有序进行,等到天亮,他就要动身去拜访计划的参与者之一,工藤有希子,拜托对方替他量身定做一张面具。
他并不打算在目前的时间点让工藤家知道他和千绪的关系,但对于这第一次的正式见面,赤井秀一还是准备认真对待。为此,他那天晚上甚至久违地和衣躺下,在正经的床,而不是椅子或沙发或其他乱七八糟的地方睡了片刻。
直到被铃声吵醒。
邮件最后,对方直白地说,“虽然这么说上司不太好。”
“但是长官,您真的很残忍。”
……
“啊,说起来,我还遇见了一个很好的姐姐。”
千绪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扯回来。
他们已经走出很远,溪水在这一片干涸,分割成几条涓涓细流,露出底下光秃秃的河床。
山边竟然意外的开了几树樱花。
单是讲述有点无聊,千绪松开了他的手。河床上有几块膝盖高的石头,或许在之前是行人踏着过河的。她从一块跳到另一块上。
“我那天一个人在学校,她陪我坐了一下午,还和我聊天。”陌生人的善意总是能让人露出微笑,千绪大方地将这段令人愉快的回忆与他分享。
那个女人金发碧眼,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拿着一包纸巾小心翼翼接近她,脸上带着体贴关怀的笑容,问她是在为了什么哭泣。
“她说我和她的妹妹差不多大,所以见到我就忍不住想上来和我搭话。”千绪摸了下鼻子,“我那天是有点心情不好啦。”
不,那位探员并没有妹妹。
她会这样说,只是因为赤井秀一告诉她,千绪会对和她身份相似的人产生天然的好感。
冲矢昴跟在她身旁一臂远的位置,看着千绪在石头上晃晃悠悠地保持平衡,问,“然后呢?”
“然后我没忍住,就跟她说了好多话。”千绪含糊道,“她一直很耐心地在听,还抓着我的手呢。那个时候的纽约很冷,她戴了一副绒毛手套,特别暖和。”
手套会影响手部动作,戴着厚重的绒毛手套,连扣动扳机都会有所阻碍,那位探员并没有随身携带手套的习惯。
但千绪有枪茧,她会注意到和她有相同特征的人。
她可以接受陌生人一定程度的身体接触,但毕竟是在日本长大,突然的拥抱可能会让她不安。
握手是会让她感到安慰,又不至于受到惊吓的,恰到好处的动作。
赤井秀一这样告诉对方。
冲矢昴问,“然后呢?”
“临走前她把那双手套送给我了,说那是她刚刚才买的,祝我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千绪停下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女人临走前对她露出微笑,递来手套时很快收回手,然后亲昵地贴了贴千绪的脸颊。
“希望你能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她在千绪的耳边说,“然后等春天到了,如果那个男人依旧让你如此痛苦,就把他和这个冬天一起忘掉吧。”
千绪回过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眼底暗流涌动,有更多深沉的情绪在蔓延。
她定定地看着冲矢昴,“我没做到。”
她并没有说出女人转达给她的后半句话。
但冲矢昴,赤井秀一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春天到了,我还是很喜欢他。”千绪说。
她被人从石头上拉下来,重重跌进怀抱,冰凉的唇瓣贴上来。
可那个吻却炽热得像一捧火。
那几株樱花在月色照耀下几乎显得圣洁。
晚风一吹,花瓣落满夜空。
他在她唇边说了几个字,阖上眼,将汹涌的情绪藏起,落下的吻温柔又郑重。
千绪一愣,睫毛颤抖着,勾住他的肩膀,更用力地还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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