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清砚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使下一秒冲入车流或者跳下高楼都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更何况只是不告而别。
回到安全屋,他们照旧猜了拳,他赢了。
不过也并不算完全赢,毕竟输赢一向是由对方判定,意外的是,那个人不假思索地走进了厨房。
诸伏景光什么都没问,就像雨宫清砚经常倚靠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一样,他也站在那里,安静地注视着那个已经忙碌起来的身影。
起初他不理解这个动作的意义,现在也仍旧不懂,他偶尔也会像这样去站在雨宫清砚的视角去看待世界,往往都得不出什么结论,不过他已经学会了在有关那个人的事情上不深究。
【“什么情况下你会重复去做同一件事?”】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道声音。
雨宫清砚会重复性做的事情,在他的认知中,
最清晰的就是前往北海道。
再准确一点,大概往往还要与爬山和看雪有关。
他明白那个人的反复无常,或许这个问题只是那个人的随口一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但是他还是在闲暇时开始思索起来。
他并不了解雨宫清砚的过去,但是频繁重复同一件事,总归会存在一些或大或小的理由。
讨厌雪却看雪,对山的兴趣不大却去爬山,无所谓地区却多次前往北海道,几个关键词都已经摆在了面前,却难以串联。
于是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这句话:我并不了解雨宫清砚。
他们看似关系亲密,但是实际上彼此都有所隐瞒,他是刻意为之,所以也没有资格去责怪对方无意识的隐瞒。
他开口问了,那个人大概不会回绝,但是在他必须保持隐瞒的情况下,他很难心安理得地去开口。
况且在已知那个人一定会离开的情况下,或许不开口去问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们不会一起走下去,那么了解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在餐桌落座时,他仍旧无意识地想着那句话。
【“什么情况下你会重复去做同一件事?”】
除了他回答的两种情况,还有另一种情况。
——遗憾,他想。
如果存在遗憾,那即使为时已晚,去把那件事重新好好做一遍也是值得的;再或者是为了不留下遗憾,所以把同一件事重新做一遍说得通。
他的筷子逐渐慢了下来。
或许趁着那个人还在的时候,在空闲时一起将他们曾经留下过脚步的地方重新走一次也是一场不错的告别。
告别仪式——脑海中出现这个词时,诸伏景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早已经是成年人的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但是这不影响他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雨宫清砚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不想就这样等着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如同北海道的初雪那天一样的不告而别。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实那一天他能找到那个人并不是他有多了解那个人,而是因为对方愿意被他找到。
诸伏景光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他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开口说道:
“新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再去神社参拜一次吧。”
今年的新年他们是一起度过的,除了略显简陋的新年流程以外,他们还一起去了神社参拜。
他记得新年时他们还一起看了烟花,但是他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抬头看,仔细回忆下来,也只记得跨年时刻的烟花很美,想不起更多细节了。
一定要说的话,六月在公园里他们燃起的烟花棒虽然没那么绚烂,虽然当时发生了不那么愉快的事情,但似乎更让他记忆深刻。
听到他的提议,那个人抬起头,表情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过去从来不做承诺,你是个例外。”雨宫清砚说。
诸伏景光莫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舒展开,那人紧随其后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唇角刹那间僵住。
在那几秒钟里,他忽然想起了北海道的那场大雪,在山脚下找到那个人时,似乎也是同样的难以做出表情的冷。
那个人仍旧笑着,轻描淡写道:“我倒是不介意陪你一起去,但是我不会对你做无法实现的承诺。”
诸伏景光定定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勉强调动起脸部僵硬的肌肉,挤出了一个笑容,他听到自己故作轻松地回答:“那就没办法了,看来明年要和别人一起去了。”
那个人忽然放下了筷子,一边站起身一边淡淡道:“我吃饱了。”
诸伏景光的目光随着那个人向上移动,他看着那双深绿色的眸子,他们在寂静中对视着,那个人的动作顿了顿,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记得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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