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的,我的人生里面也就只有猜猜乐是具有情调了,每当我和人猜谜的时候,对方每次说出错误的答案,我的大脑都在颤抖。”
庄司伦世当着了太宰治的面前把一沓又一沓的资料用手机一张又一张地拍了下来,把资料往书柜里一放,眼睛无精打采地耷拉地下来,高兴与否一眼就得知。
太宰治微微上扬的唇角这时有些消退。
啊,是庄司伦世的绝佳表演。
看起来无精打采、失望过头、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一只向来在天空中翱翔、总是目空无物的鹰隼突然被雨打湿了羽毛,湿漉漉地站在了自家的窗户边缘,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此时此刻有三个选择,该是打开窗户迎接它的到来,并用柔软的毛巾包裹它的身体,细心照顾他;还是说视若无物,当它不存在;再或者趁它虚弱的时候,趁机来一枪,将它牢牢固定在自己的家中,折断了它可以任意翱翔的翅膀。
这简直就像是在玩什么攻略游戏一样,三个选择难以抉择。
换做正常情况——
太宰治的口中该是说一些【你拍了资料以后,如果森先生知道了话你会很麻烦的。】这类的话语为开头,然后一路将话题引导至【所谓的诅咒相关的事情。】通过简单的交谈,得出更多的情报,搜集好自己想要的情报。
先是给他来一些心理压力,随后戳中别人心中重点需要关照的地方,用着强硬的态度打碎了心房,再用温柔的态度扮演一个知心朋友,钻进他内心的空隙之内。
他的手上有庄司伦世新出炉的小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说不定连森先生都不曾得知。
太宰治坚信、以及肯定他手中的东西说不定正是能够打开正确与真相的大门。
如果说出来的话,说不定庄司伦世本人也会吓一跳吧,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还是说又和之前那样抵死不认,干脆就找了一个新的谎言去藏匿掩盖,还是说有其他更多的表现,这一切都不由得直。
只是这样想想,都忍不住心情澎湃,太宰治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一直兴致勃勃地思考这样的未来,以致于心情高涨,好像被抛在了天空上,轻飘飘的,情绪也忍不住外露出去。
但在目睹到了此时庄司伦世的神情时,太宰治又想起了前不久以前在病房的交谈。
越是浅薄的情感,就越是需要质疑。
越是藏匿的虚伪,就越是需要探寻。
庄司伦世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模糊边界。
像是现在,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庄司伦世又再度做出了模糊正确答案的举措。
说什么最喜欢猜猜乐,大脑颤抖——
这种具有明显指向性的词汇,一个劲地引导别人往着思考反义句的东西,天知道其实根本就不是反义句而是谎言。
又或者说根本不是谎言,而是反义句。
……也许的确是反义句,而不是什么谎言。
再或者,还是最开始的一个质疑。
庄司伦世说的是真话。
光是这样思考着,来回套娃,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花了,等他捋清楚顺序以后,又马上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
这种模糊边界的举动真的是……
相当狡猾不是吗?
太宰治短促地笑了出来,眼泪都要掉了。
还不能够说出来。
哪怕想要吐出的字眼已经在舌尖快乐地跳舞,但是还不能够说出来,还没有找到完全射穿谎言翅膀的子弹。
一定要等到搜集到足够多的证据的时候,才射出致命一击。
还要忍耐。
庄司伦世发觉了太宰治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甚至颇具备一些抱怨与期盼的情绪,恶狠狠地将这些扭成了一块。
“真过分,这不是在针对我这种想的特别多的人吗?”太宰治发出了一声叹息:“光是思考你真正的真意到底是什么,都用掉了我绝大多数的脑细胞,你到底是在说谎还是在说真话、反话呢。这样子不是让我更好奇了吗?如果我弄不清楚的话,今天晚上我是会睡不着觉的,一定会彻夜都在绞尽脑汁思考这个问题。”
庄司伦世凝眸看他,他做出了一个提案:“既然如此,为了太宰你的睡眠,要不要我把真相告诉你。”
太宰治抱怨:“这不是要剥夺我的兴趣爱好吗——!简直过分。”
庄司伦世无言地看向了他,大有【你真难伺候】的意思。
“但今天,为了我的睡眠质量,我已经得到了一个新的解决方法了。”
太宰治的虎牙抵在了舌头上,牙齿带来的钝痛感让他越发清明,好像眼神都要亮了起来一样。
“庄司,你不是说——”
“【我很讨厌猜猜乐,但是每当对方说出正确的答案的时候,我的心情都会为此澎湃,心情高涨。】”
普尼尔颤颤巍巍地问:【我记忆出错了吗?我记得你没有说过这句话。】
庄司伦世:“……”
普尼尔的记忆没有任何的错误,他的确没有说过。
太宰治故作可爱的眨了眨眼睛,他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我已经放弃思考了,既然你总是做一些模糊边界的事情,我就自顾自地选择我想要选择的答案吧。反正你也说不出正确还是错误。”
庄司伦世:“……………………”
普尼尔被太宰治的无耻震撼地表情扭曲了起来,恨不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啊??他在说什么屁话!根本就是无视了你的所有想法,自顾自把自己的一套搬到你身上!】
“于是,基于这个理解,我明白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到底是什么了。”太宰治好像陷入了什么诡异的热情一样。
他澄澈的鸢色双眼内盛满了满满当当的侵略性,像是藏匿于长寂的古堡中的吸血鬼一样,长久以来的空腹内总算获得了一些饱腹感,亟欲再度张开自己的獠牙吞咽食物,唇齿间都好像含着蜜一样诱哄猎物上钩。
太宰治慢条斯理地说,锐利感却是从一字一字中迸发而出。
\"我会亲手的、一点又一点的,将你主动摆在我面前的谜题和虚假,通通解开撕裂。\"
“就如同你期盼的那样。”
就如同我期盼的那样?
他在期盼过有人看穿他的真实?
庄司伦世在心里面重复念叨着这个词汇,他的耳边尽是普尼尔指责太宰治的不是,他视若无睹,一个字也没有正确传达进大脑里面。
他的手指忍不住伸直。
那是一股突兀的情绪,在太宰治的目光之下,那该死的斗争心一路顺着他的指尖攀岩上来,皮肤的表面毛毛刺刺的,好像有什么蚀骨的东西舔舐往上,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发出前所未有激烈的反抗与叫嚣。
还真的是……
庄司伦世缓缓弯了一下眼眸,漂亮的笑意敛下了尖锐的情绪,好像一派淡然即若,没有把太宰治放在眼里面。
“既然如此,我就不抱期待等那一天到来。”
淡色的唇齿间微微磕碰,双唇微开又再度合上。
【你不会觉得你胜券在握吧?】
庄司伦世说完以后,他的指尖一路从资料上滑落下来,他向太宰治摆了摆手。
那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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