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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病房寂静得可怕,除了仪器一直在滴滴滴响以外没有任何声音。

每天都有垂危的病人在这种平静下死去,然后由护士将尸体推出去,遗留在人间的灵魂最后再听一次亲友的哭啼声。

程延林缓步走进去,立在病床前,手指垂在身边。

严妈捂着嘴哭,病房的气氛太压抑了,她甚至不敢哭出声。

唯一平静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严拓,紧闭双眼,睫毛跟着主人一起失去了活力,翘得七零八乱。

他的脖子被纱布包住,看不到伤口。

昨天还活蹦乱跳,笑着说自己贪吃蛇又破了新纪录的人此时浑身上下插着好几个管子,仿佛在靠这些仪器强续生命,拔了就会立马死掉。

即便知道并不是这样,程延林还是呼吸一窒,干瘦修长的手指抓紧病床旁的围栏,过于用力导致手背爆出青筋。

旁边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严拓的血压和心跳,像生命线一样,微弱地上下跳动。

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程延林想不通。

探视的时间很短暂,很快有护士过来轻声让他们离开。

严妈一步三回头,可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就连胸腔呼吸的起伏都微弱得容易忽略。

走出ICU,程延林面无表情大步迈向走廊,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在楼梯间点了颗烟,连吸好几口才压下去指尖的颤意。

错落的楼梯上有人正在打电话,听声音像四十多岁的女人,口音带着方言,说话断断续续。

“医生说得做植皮手术...”

“两万多....医生说烧伤面积太大了,不植皮的话...”

“我不是只听医生的话,但如果之后疤痕增生...”

“你不能过来一趟吗,我说不清楚,医生说他跟你解释....”

“好吧,那我再跟医生说一下吧,你忙吧。”

程延林用手指捻灭烟,转身走出楼梯间,将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严妈扶到座椅上,拿出手机继续翻着上面的通讯录。

人各有命,有的人为几万块钱的手术费所困,被逼得一筹莫展;有的人体内的器官早就死了,却因亲属的贪念,靠昂贵的仪器吊着最后一口气;也有人被遗弃在医院,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生死难料。

这样的故事每天都会在医院里轮番上演,不论结局如何,到最后也只会化作轻飘飘几个字:都是命。

可程延林不信命,他要严拓完好无损。

程延林联系了生平所有人脉,该花钱花钱,该求人求人,所有的一切都做尽了,医院为严拓开了多次专家会诊,有名气的教授都聚集在会议室,却没有一个人能敲定出新的治疗方案。

这个阶段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现代医疗再发达,面对复杂的人体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剩下的全靠病人自己的身体机能撑过来。

几天下来程延林没离开过ICU病房一步,不让探视就守在门外。

ICU病房门口的走廊挤满了家属,有护士走出来的时候会诡异安静一秒,全都屏息等待护士下一秒的动作。

如果护士高喊谁谁谁的家属,被点到姓名的人会立刻起身跑过去,手脚摆动的幅度都透露出身体此时的仓促慌张。

运气好的话,护士可能只是让他去缴费,推病人去做几个检查。运气不好,则会把他带到稍安静的隔间里,让医生给他讲最坏的情况。

只有这个时候众生才显得稍微平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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