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江家很少会办聚会,虽然今天家里人也不算很多,但相较平时已经是翻了几倍的热闹了。
乔女士和江总也提早从公司回来,江霖到家的时候他爸人在楼上书房,他妈则在客厅摆弄无助的江植树。
见几个人从车库进来,乔霜刚好把一只很花哨的迷你生日尖帽固定在植树头上,然后抱着猫朝他们展示:“如何,是不是特别可爱。”
被她擒住的江植树满脸写着不情愿,但被压制得丝毫没有反抗余力,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家里显然被精心布置过,至少看上去很有派对的氛围感,江霖毫不怀疑这大概都是柳婶今天一整天的杰作,毕竟早上他和虞礼出门上学前就看到柳婶已经在给五颜六色的气球打气了。
母亲大人还在举着猫,江霖随口评价了句还行,身后范弛和谢楚弈纷纷和乔女士打过招呼,眼神都没怎么在猫上停留。
只有虞礼抿起梨涡,亮着眼睛说:“超可爱的,植树今天好乖呢。”
乔霜热切地招呼她过来吃水果,同时点名道姓地催着三个男生赶紧把东西搬上上楼。
乔女士也算看着谢楚弈和范弛两个人长大的,几家人关系向来又好,她当然半点没把他俩当外人。
虞礼膝上主动蹭来一团热乎乎的小猫,她忙不迭地抱住植树,嘴里也已经被乔霜阿姨投喂了一块雪梨,虽然有点手忙脚乱的,但还是好奇地循声朝后看。
连接客厅的楼梯口不知何时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礼物盒,跟座小山似的,不用说也知道全部都是少爷的生日礼物。
一部分是亲戚长辈送来的,更多来自他从小到大结识的那些朋友们。
虞礼再次深切地体会到江霖人缘很好这一点。
再堆下去就要挡过道了,男生们得了乔女士的指令,各自抱起一部分礼盒就开始往楼上走。
楼梯上传来他们的对话。
谢楚弈说:“最底下这个红色盒子是我送的哦,提前跟你说声。”
江霖:“还得给你供起来?”
范弛:“红色上面那个是我的,可以供起来。”
江霖:“你俩不能当面给我么非得喊跑腿送过来。”
……
走过拐角后说话声就模糊了。
虞礼被乔霜拉着在客厅简单聊了会儿天,然后跑去洗了手,本想到厨房看看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结果发现厨房今天真没她的位置了。
除了正在热火朝天炒菜的柳婶外,厨房里还多了两位打下手的阿姨,一个切菜一个洗盘子,动作熟练分工明确。
乔女士拿着空了的果盘晃过来,拍着小姑娘的肩膀解释说,这是从江霖爷爷奶奶家“借”来的两位阿姨。
乔霜把盘子搁在岛台上,虞礼跟着她重新回客厅,边好奇地问那爷爷奶奶今天不过来吗?
“老人家时髦着呢,最近说要去参加什么巡回音乐节,前两
天就收拾好行李带上保镖出门了。”乔霜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虞礼倒是意外地很容易接受了老人们的活力,可能因为那是江霖的爷爷奶奶吧。
江霖他们放完礼物下楼的时候,虞礼正侧头专心在看乔霜手机里的照片,两个人还时不时发出笑意。
少爷第一反应是乔女士不会在分享他什么黑历史吧?!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沙发后,才发现手机屏幕里是爷爷奶奶的照片。
两位老人戴着很酷的墨镜,还穿着颜色花哨的情侣装,冲着镜头很是精神地笑着。背景是花花绿绿的人群和乐队舞台,光看照片已经能感受到现场气氛的欢闹热烈。
江霖佯装抱怨地“啊”了声,脱口道:“老爷子竟然不戴我给他挑的那副墨镜。”
“没大没小。”乔女士嗔怒道,又问什么墨镜。
江霖忍笑解释说就是一副玫瑰色的墨镜,镜框甚至是爱心型的。
乔霜无语住:“那你猜为什么爷爷不戴。”
江霖撇嘴:“收到的时候他明明很喜欢的嘛。”
“……晚点记得给爷爷奶奶打个视频。”
“现在不行吗?”
“现在音乐节比你重要,你以为呢。”
“……”
这是江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生日过得这么“朴素”。
但并不比以往冷清分毫。
气球和彩带挂满餐厅,关了灯后只剩下蛋糕上插着的烛火燃起的光,烛光跳动,昏黄的光晕中似乎万事万物的轮廓都变得模糊。
江霖在一片不是特别着调的生日歌中闭眼许了愿,又在几声不是那么整齐的“生日快乐”欢呼中吹熄蜡烛。
灯光重新堂堂亮起,谢楚弈和范弛作为忠实的气氛组依旧冒出一些胡乱起哄的怪声,虞礼没法儿跟他们一样放得这么开,但也弯眼配合着轻轻鼓着掌。
周围一切好像都在跟他说那四个字的祝福,包括带着小礼帽的三花猫。
眼前有闪光灯亮了一下,江霖故意喂了两声:“妈您起码等我做点准备再拍啊。”
“有什么关系,”乔女士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害怕抓拍就是对自己的长相没自信咯。”
少爷无言以对,想起来自己脑袋上还顶着个幼稚的生日帽,一把拿下来之后像是顺手般、不由分说地扣到旁边虞礼头上。
他接过柳婶递来的长刀,切下的第一块蛋糕还是先给了妈妈。
可惜乔女士毫不领情,直言不讳地评价了一句“切得好丑”,转而便将盘子推给了江总。
江霖:“……”
谢楚弈他们连声附和:“确实不咋好看,会不会切啊阿霖。”
“我还懒得动手好吧。”江霖冲他俩扯了个假笑,随即把刀柄递向虞礼,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虞礼把刚拿下来的生日帽搁到旁边,还没来得及整理被弄乱的头发,倒是很自然地接过刀、很自然地站起来准
备接替寿星蛋糕切到一半的工作。
谢楚弈故意道:“阿霖你都十七岁了,怎么还老是使唤妹妹啊。”
乔霜果然被他这话吸引:“嗯?”
一秒get到兄弟意思的范弛紧接着造谣:“就是啊,在学校就算了,怎么家里也这样啊。”
虞礼茫然地“诶”了声,但没她开口的机会。
乔女士美目斜视:“你在学校天天欺负礼礼?”
莫名被瞪的江霖:“怎么可……”
江总严肃地打断他:“吃完饭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连拥有了一把宝宝椅的江植树都好像听懂了似的,两条前腿挥舞起来,开始冲他龇牙咧嘴。
江霖:“……”
看好戏的两个罪魁祸首快要笑成一团。
……
生日派对结束的比较早,一来是规模小,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明天还得上学。
太阳不会因为他们晚睡而推迟升起,作业也不会因为少爷生日而有所减少。
虞礼洗完澡换上睡衣来敲江霖房门的时候,发现他房间的门今晚虚掩着,江霖不在房间里——至少她站在门口向内简单看去的结论是这样。
但同时江霖的声音也从屋内遥遥传来。
“这儿!”
虞礼两三秒后反应过来,声音是从他房里衣帽间内传出的。
走过去果然看到江霖坐在衣帽间地毯上的身影,射灯暖黄的一束光正好打在他发顶。
他手里在拆着某个礼盒,身边还堆了几十个大大小小还未拆的礼物。已经拆掉的几个盒子在角落里更是凌乱。
拆礼物是件幸福的事,拆太多礼物就不一定了。
江霖把手里新拆掉的包装盒熟练地往交流一丢,双手后撑,像是累了,仰着下颌偏头对虞礼说了两个字:“来吧。”
虞礼:“……来什么?”
“忘了?”江霖表情故意怨念,曲起右腿,膝盖撞了撞旁边堆起来的几只礼盒以作示意,“白天不是说好的,晚上要来帮我做苦力活。”
啊……
记忆是回来了,虞礼只是没想到他口中所谓的“苦力活”是帮忙拆礼物。
“每年都拆得累死。”江霖一副今年终于有人帮忙的表情。
怎么还会有人嫌拆礼物累的,虞礼笑了一下,但人站在衣帽间门口没动:“很着急拆吗?”
江霖表情换成了“你不会出尔反尔不帮忙吧”。
“我是说,”虞礼诚恳地与他对视,并同样诚恳地建议,“或许我们应该先写作业。”
“……”
高三啊。
每天都是逃不过的学习,逃不掉的作业。
连生日都无法作为喘口气的理由。
大概是江霖面上的不情愿表露得过于明显,虞礼都以为他下一句可能是想抱怨了。
“拉一把。”
坐在地上的大少爷朝她伸出手。
虞礼眨了眨眼,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
简单使了下力后发觉单手很难将人拉动,于是又换了两只手一起拽他。
她身体微微后仰,发力姿势不准确但努力,下意识念叨着:“起……()”
力气不够所以试图用意念么。
江霖心下好笑,身体却配合着她的“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字,顺着她拉拽力道的方向,暗暗使了大部分力气,总算顺利地站起来了。
大约是看他没什么干劲,虞礼直接一口气将人拉到书桌前,按着他坐下才结束。
“要不今天不做课外练习了,”她歪着脑袋说,“作业写完就好。”
江霖扬眉看她:“这是过生日的特权?”
“嗯,是特权。”
虽然貌似并不值得一提。
-
日历翻过一页,年岁增长一些,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寻常的生活依旧寻常地度过。
习惯地提笔填满一张张崭新的卷面,习惯地应对一场场突如其来的小考小测,依旧祈祷有体育课的日子能够下雨,也为偶尔不算拥挤的食堂感到欣喜。
平静无波的日子晃晃悠悠地逼近十月。
好消息是就算作为紧张的高三生,国庆依然有七天满假。
坏消息自然是更多白花花的卷子从前排一张张传下,分不清科目也几乎数不清张数,总之轻而易举将人淹没。
谢楚弈刚开始还能仔细地将发下来的试卷整齐对折,等折的速度赶不上发的速度后就逐渐丧失耐心,最后索性全部归拢到一起就不管了。
“反正我也不会写。”他说。
江霖不理解他哪来的底气那么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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