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生了四个儿子,我爸行三,而立之年接手了家里的酒店生意。”
在去林家老宅的路上,林颂语气舒缓地为明笙介绍了他家里的情况。
明笙听完,心里咯噔。
她诧异于这么复杂人口众多的大家庭,竟然到现在还没分家,几l个叔伯妯娌几l十口人挤在老宅里,八旬老太太地位超然,至今还紧握家中经济大权。
这种封建气息浓重的家族,似乎也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从林颂简短扼要的叙述中,她还发现林家另一件值得玩味的事。
“所以你奶奶有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生了八个女孩,却只有两个孙子?”
这两个孙子,还都是老三、也就是林颂爸爸家的。
林颂的唇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作为长孙,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从小到大,和我那些堂姐堂妹比起来,我受到了长辈过多的关注,以致我大学后唯一的念头就是远走高飞,离这个家越远越好。”
“可你最后还是回来了。”
明笙想起他曾经提起过自己在国外漂泊多年,几l年前还是选择了倦鸟归巢,思索片刻后试探地问,“是因为家庭责任,不得不回吗?”
林颂不置可否,“身为三代唯一的男丁,我有逃不开的责任。”
“况且。”
他语气一顿,漆黑眉眼和明笙对视,温热的手随即覆上来,“我还有一些没有完成的目标,必须回来达成。”
林颂接了一通电话,便三缄其口,不再谈及家里的事,以及他口中的目标。
明笙其实很想刨根问底。
那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宏伟目标?
能够驱使他放弃国内稳定的生活和事业,回来掺和一大家子的事。
郊区的晚风呼呼灌进来,吹乱她的新发型。
她其实有些头疼。
刚过几l年清净好日子,她真的要嫁给身旁这个似乎有秘密的男人,然后三天两头面对他那些虎视眈眈只想着争夺家产的亲戚吗?
明笙心思敏锐。
她已经从林颂突然的求婚里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两人确定关系以后,满打满算没有在一起几l天,她刚回国,他不急着增进感情,反而急不可耐地提求婚,似乎另有目的。
若计算一下时间,那颗五克拉的钻戒,他预定得太早了。
明笙怔忪望着窗外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夜色,眉心皱起波澜。
她当然向往家庭,可她并不愿意,和她组成家庭的男人,满腹计算,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明笙从小住在傅家,因此当她见到林家的阵仗时,并没有露出惊讶的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林家祖宅面积不小,花圃里种了一大片色彩缤纷的郁金香,一栋巍峨的楼房大约有六层,看起来翻修一新,难怪能住下这么多的人口。
“我奶奶住在一楼,几l个叔伯各
自占据一层,小辈们基本搬出去了,每年也就是那几l天回来露个面。”
林颂亲自开车门迎她下车,又怕家里人口多,风度翩翩地纾解她的焦虑。
人已经站在他家了,明笙也只好振奋精神,赶鸭子上架。
来迎接他们的是林颂的大伯和大伯母。
他们早已候在家门口。
见林颂牵着明笙逐渐走近,待看清明笙的长相后,大伯和大伯母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地一僵。
特别是大伯母,笑意微敛,狐疑的老眼只差在明笙脸上盯出个窟窿。
后来还是风度儒雅的大伯先反应过来,碰了碰妻子的手肘,大伯母才重新恢复笑意。
“林颂回来了。”
大伯当着林颂的面近距离打量明笙,“你说要带未婚妻回家看奶奶,就是这位小姐吗?”
“大伯,这是我未婚妻明笙,明笙,这是我大伯和大伯母。”
明笙乖巧地喊人。
林颂仿若没看见两位长辈古怪诡异的神色,一派自然地问:“奶奶醒着还是睡着?我带明笙去见见她。”
大伯和大伯母面面相觑后,几l乎是一致的急切口吻:“你奶奶睡下了,护士打了止痛针好不容易才睡下的,林颂啊,不如下次再见吧。”
“哦?”
林颂尾音上扬,唇角微微下压,目光骤然冷如冰霜,“刚才还和奶奶通过电话,精神听起来还不错,说会等我带孙媳妇回来,怎么老太太又睡下了?”
他语气不善,在老宅中行走,自有一股林家长孙的非凡气度。
这是令明笙全然陌生的林颂。
亭亭玉立站在他身侧的明笙因此深深地打量他一眼,虽然不明缘由,但沉甸甸的心情又莫名沉重一分。
大伯在家中地位仅次于奶奶,严肃的语气里捎着几l分说教:“林颂,你要体谅奶奶这样的古稀老人,你也过了胡闹的年龄,她这辈子不剩几l天了,你先带未婚妻回去,我们改日再约。”
明笙作为唯一的外人,免不了再次咯噔。
——你也过了胡闹的年龄。
这教训的口吻,也实在是太严重了吧?
她有一种强烈的不被欢迎的直觉。
茫然又惊异的目光和大伯母撞上,见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从上到下打量自己,最后又定格在她脸上。
令她忍不住怀疑,她的脸出了什么问题。
否则这位长辈怎么会用这样奇怪的目光审视她。
“大伯未免太言重了。”
林颂从容淡定地应对伯父的阻拦,眉梢甚至都没有动一下,“是奶奶一直吵着要见孙媳妇,怪我迟迟不带回家给她瞧瞧,我想尽孝心,所以把人带回来了,大伯何必找借口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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