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的时候我或是在御书房,或是忙着差事不得空,所以不曾看过。”他倒不是很在意,“我这腿也就是有点麻,许是坐得太久的缘故,没什么大碍。”
李承乾眉毛皱得更紧,不赞同道:“您也太不当心了,您的身体不止是您自己的,也是阿耶和天下百姓的,必得精心才是!等会儿我让人请太医来,您可不要再推辞了。”
魏征无可奈何,只能应下。
此时他们已走到了花圃边,附近歇息赏花的官员见到他们二人纷纷行礼后远远避开,给他们
留下说话的空间。
魏征:“殿下特意来班房寻下臣应是有事吧?可是为了三公主的事?”
最近魏征和李承乾的差事没什么交集,朝堂上的事也就那么几样,想来想去只能因为这个了。
前些日子三公主婚事那场闹剧,魏征是弹劾的主力军,虽然他自觉自己无错,但李承乾毕竟是三公主的兄弟,且一向待兄弟姐妹亲厚,想要替三公主说几句话也是应该的。
李承乾本来没打算说这个,但魏征既然提起,他也就问了:“魏伯父真心觉得此事是阿姐和青雀他们的错吗?”
魏征摇摇头:“几位殿下固然有错,但此事却是由王珪而起,错处最大的自然是王珪。”
李承乾笑了笑,这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魏征虽然耿直,却不是是非不分的倔驴。
但他更迷惑了:“既然如此,魏伯父何必对阿耶和阿姐步步紧逼,却对王珪之过不闻不问呢?”
魏征:“圣上不是罚过王珪了吗?”
李承乾:“啊?”
魏征淡淡道:“圣上已经罚过王珪,他的过便已经了了。况且王珪为圣上臣子,功过自有圣上定夺,无需我指手画脚。”
李承乾:“啊?”
他脑子转不动了,既然无需指手画脚,又为何要指手画脚?因为李世民处罚王珪而疯狂弹劾的人不是魏征他本人吗?
魏征见他如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我弹劾皇上与三公主,乃是因为皇室为天下表率,需得行事有度,不可张扬跋扈。圣上统率万民,更该以身作则,克己复礼。”
李承乾:明白了!
魏征的意思是王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他费心思弹劾,他弹劾李世民和三公主也不是替王珪出头,而是觉得皇室对这件事的处理不是很恰当,为免皇室日后行事无度,他要将刚冒出一点头的“嚣张”打压下去。
李承乾:“伯父的苦心我明白,只是您是否思虑太甚了?阿耶这些年治国理政兢兢业业,并无错漏。我们兄弟姐妹也一向谦让恭谨,从无跋扈之处。人无完人,即便偶尔略有出格,又何必苛责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魏征也明白李承乾是借三公主说李世民了。
他道:“人无完人,却可以尽量接近完人,偶尔出格不算什么,但可以避免自然更好。若无人提醒,今日这里出格,明日那里出格,长此以往,岂非处处都是出格之处?”
魏征的话自然有理,李承乾也非常认可,但是……
李承乾叹了一声:“但是你再这样下去,阿耶迟早会听不进去的。”
魏征默然。
其实他也不是没察觉,最近这两年与李世民沟通越来越不顺利,从前他的进谏大多被采纳,即便不采纳也总能知道缘由,现在却总是莫名其妙得不到回应。
魏征深觉挫败,但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不断进谏,试图用这种方式逼李世民重视。可惜效果没看到多少,倒是他与李世民的关系越来越僵硬。
虽然李世民面上不说,但魏征能感觉到他对他已经不如从前亲近了。
李承乾又叹了一声,只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
他问魏征:“我记得魏伯父曾说过,愿只做良臣,不做忠臣,不知良臣与忠臣有什么差别?”
魏征一愣,似乎回忆起久远的往事,下意识回答:“稷、契、咎陶是良臣,龙逢、比干是忠臣。良臣,自身得美名,君主受显号,子孙世代相承,福庆传之无穷;忠臣,自身受祸被杀,君主陷于昏暴,国破家亡,仅取空名。这就是两者的区别①。”
这是他当年与李世民对答时的回答,本以为早就忘了,今日才发现依旧字字清晰。
李承乾:“良臣能辅佐帝王成就大业,忠臣却空余忠贞气节。正因一流的谏臣能提出好的建议,同时能使谏言被主上接受采纳,二流的谏臣能提出好的建议,却无法使之得到重视。魏伯父曾经立志做一流谏臣、良臣,协助阿耶成为明君贤主,如今你的初心还在吗?”
魏征神情怅然,长久地沉默不语,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李承乾没有打扰他,让宋福找了个小吏守在一边就先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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