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天又加回了联系方式,安若没有微信,程淮书便要了她的手机号,说到时候给她打电话。
“嘟——”
“咔!”
日本这边,如果手机号码被拉黑,都是直接打不通的。
程淮书先是怔了一下,以为是拨号失误,准备重拨一遍。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那是号码被拉黑的,手机挂断声!
“……”
“安若——”
樱井牧立在鞋柜边。
他将程淮书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里,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要开门吗?现在安若因为他的那一句真话,难过了整整三天。如果程淮书再出现,她在不知道全部真相的情况下,跟程淮书见了面后,会不会更加崩溃?
在樱井牧思考期间,对面的门,被急匆匆的敲响。
樱井牧走了过去,还是给他开了门。
与此同时,身后沉寂了三天三夜的楼梯,忽然就传来了踩拖鞋下楼的声音。安若缓缓下楼,对面的大门被撞开,程淮书焦急地走了进来,
“若若——”
樱井牧看着安若,她仿佛早就知道楼下敲门的人是程淮书。
不,她一定是也从窗户中看到了程淮书停在楼下的车!所以她才会出现!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多出来第三个人,樱井牧拿起伞,默默把门拉开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安若,小姑娘脸色发白,眼睛里都是恨,就那么死死望着程淮书。
那个模样,像极了,她还没有失去那些记忆。
可安若也确实没有回忆起来过去往事,她只是在痛,她误解着程淮书三心二意,玩弄她的感情!
樱井合上门,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程淮书在见到安若那满怀恨意的双眼那一刻,几乎意识都被拉回了一年多前,他都快以为,安若想起了从前!
但程淮书很聪明,安若眼睛中对他的恨里面,还夹杂着泪光。那不是过去安若会倾泄的感情。一年前安若被折磨到生不如死,她在最后跳车前,是满脸平静、面带微笑,诅咒他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到她。
程淮书意识到,是樱井对她说了,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程淮书不淡定了,他不确定樱井对她说了多少,肯定是跟过去有关的事情。
() 阮茉亲口告诉她,安若再也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了。
安若看了一会儿程淮书,一开始她是有一肚子的恨,想要冲上前去质问他,问他为什么结婚了还要来玩弄她!但见到程淮书那一刻,她忽然恨意就消散了大半边。她忽然就只剩下恨自己,发现要不是她沦陷的那么快,这一切的恨都不会滋生。
终归,是她爱的太荒唐。
那些恨逐渐在她的瞳孔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自嘲。安若转过身去,她原本的确是相冲下来去质问程淮书。
但现在,似乎没必要了。
她转身就要上楼,却被走上前来的程淮书一把抓住了手腕。程淮书用的力气不算小,安若身子被带了一下,转头。
“小怜……”
安若想起来,最初见面时,他对着她这张脸,一直在喊“若若”。
一切都能想通了,他从最初,就告诉过他他有一个“若若”。是她忘记了,忽略掉了他有一个深爱之人!安若又要被自己给蠢哭了,爱上有妇之夫还能是谁的错?只能是她自己的错误!她盯着程淮书,自嘲笑了两下。
“小怜,你听我说——”
“说什么,程公子?”安若一字一句,质问道,
“说说你有妻子了,还来招惹我?!”
这要是阮茉,一句“在日本寂寞”的骂话瞬间就能脱出口。但安若不会,过去和现在的安若都不会说挖苦人的话。她连生气都是那么软绵绵的。程淮书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能明白樱井跟安若说了多少。
不多,却很致命。
程淮书在外那么能说会辩的嘴,这一刻,居然找不到如何来解释。
安若还是等了他一会儿,等他给她一个能让她接受的解释。可等了半天,只等到了程淮书那越来越沉甸甸、越来越看不懂、像是跨越了七万年才再一次见到她的目光,安若给理解成了,这是程淮书为他玩弄女孩在找借口的思绪。
安若抿着嘴,用力把胳膊往外抽。
“……”
“小怜……”
“你放开我啊!”
安若用力一推,居然真的挣脱开了程淮书。
她好生气,好委屈,为什么结婚了还要来招惹她!她就那么不堪吗!她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睛边缘打转,压抑着感情,朝他吼道,
“你是想让我给你做地下三儿吗!!!”
“程淮书!你有妻子!你结婚了!你给我滚!我恶心你!”
“我不想再见到你——”
唰——
程淮书胳膊被甩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他那么大个块头,安若那点儿力气,根本就撼动不了他。
可是,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安若——都不要再见到,你程淮书!!!”
话语重合,一年前安若跳河的画面历历在目。那是程淮书心底最痛的伤!他看着安若,与那个时候重合。他忽然就没有了力气,
他感觉到心中一阵阵的痛苦。
安若也哭了起来,眼泪一串一串掉。她转身就跑上了楼,留着程淮书一个人,失魂落魄站在楼下。
门“砰!”的一声,被死死甩紧。
……
*
“程总,周先生来电,有要事。”
“知道了。”
“……”
樱井牧正在寺庙打散工,夏季气候炎热,寺庙里的香火需要勤快更换。他清扫完烧香剩余的残屑,提着扫帚,走回到侧厅。
雨下的淅淅沥沥,侧厅窗台边升起袅袅炊烟。有清茶飘香,樱井牧刚踏入侧厅门槛,忽然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睁了睁眼睛,看着程淮书,他其实猜测到了程淮书会来找他,也做好了说错话来道歉的准备。
樱井放下扫帚,走到坐垫前,刚准备屈膝坐下。忽然,对面程淮书看到他后,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樱井牧看着程淮书,看着这个在报纸书刊上永远都风度翩翩沉稳自如的男人,就那么笔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在那水泥封涂的地面,在那雨捎进来的窗户下。
程淮书忽然就,笔直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吓了一大跳,旁边没有别的人,整个侧厅就他们两个。樱井牧直接结巴,磕磕绊绊,问他这是做什么——
程淮书:“求你,不要把过去的事情,告诉安若!”
程淮书痛苦至极,表情扭曲着,他没办法了,没办法了。他不能让安若知道过去,不能让安若想起来,他们那些痛苦的回忆。
“我现在只想好好弥补她,上天给我了这么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再去弥补她,弥补当年我对她犯下的罪。”
“那些折磨太疼了,当年若若就是为了从那些痛苦中解脱,才跳河自尽。若是她再想起来那些痛苦,她会重新陷入崩溃之中的!现在她记不起来,也忘记了那些痛,我只要能看着她,能看着她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想把我过去对她的伤害用这辈子去弥补,所以如果她真的回忆起全部往事,到那时,也将会是她彻底离开我的日子!”
“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去弥补我犯下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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