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咚咚。
风平浪静的涡水之上, 明朝的船只旌旗摇曳。
大量的士卒从船只上下去,冰冷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寒光, 最终这支钢铁洪流在寿春之外的北山汇聚。
一身铠甲的董商坐在马背上,他知道他没有后退的路可以选择。
两天前,明朝士兵奔袭到涡水对岸的时候,除开赵义的帝王亲卫军外,其余的兵马都交给了他,这是莫大的信任。
即使赵义现在变了,董商对他的有些做法也不认同。如今城中人心惶惶, 绣衣使监管下,不少文臣、武将都开始私通外敌, 可即使如此, 董商也没想过真的背叛赵义。
学成文武艺, 货卖帝王家。
至少赵义不曾负他。
董商知道他的背后就是寿春郡, 赵义就安坐在里面, 他是吴皇最后的一道屏障。
今日如果他大败明朝士卒, 那么他们就会来不及过河,到时候乘胜追击,天下属谁未可知。
如果他败了, 那就一切皆休。
这是一场国运之战, 也是一场天下归属的战争。
董商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他能听到自己心跳也在剧烈地跳动着。
“杀!!”最终, 董商嘶吼地喊出声。
双方陈兵在开阔地带,十数万的兵马的战争不需要任何的阴谋诡计。两者就如同深海中的两股汹涌的波浪,在轰鸣与咆哮中凶狠地冲向彼此。
——轰隆。
明朝士卒的大/炮声在耳边响起,董商不管不顾地嘶吼着让铁甲队用人肉堵上去。这些轰/天雷他研究过, 轰炸力其实不算特别强,而且轰/天雷的弹药装载有些麻烦,一般一轮轰炸完以后就需要一些时间重新填充炸药,这就是他们的机会。只要他们这时候快速冲上去,一旦双方士兵交接打起来后,明朝士卒的轰/天雷怕误伤自己部下的士卒,他们就再不敢随便乱用了。
铁甲队的存在,就是为了遏制明朝士卒的轰天雷专门建立的队伍。
双方的兵马洪流碰撞在一起之后,脚下的土地快速被流淌的鲜血浸染。所有人的面目都狰狞着,他们咬紧牙关,手中的长刀几乎形成了下意识的挥砍反应。
杀杀......
耳边的嚎叫不再有意义,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砍死对面的人,或者被对面的人砍死。
这样的攻势持续将近一个时辰,终究是明朝的士卒逐渐将战线推进到了寿春。
“攻,快上城墙!弓箭手在后面掩护,不要落队!”邓羌一马当先,他吼叫着让身后的亲卫让开,再让更远处的士卒把云梯架过来。
董商杀红了眼,本来还在亲卫的掩护下疯狂地朝对方打着帅旗的方向冲去,谁知道忽而听到身侧亲卫恐慌地叫喊起来。
等董商回头,他就发现明朝士卒已经开始吼叫着开始登城墙了。
当下,董商睚眦欲裂。
“快快,回援!回援!”
董商惊慌地带人往邓羌处杀去,却又在半路迎面撞上了明朝一小将。
战场太乱,陆隆也分不清来人是吴国的哪位将领,可见对方铠甲制式与众不同,身下马匹强壮,显然不是普通军官。
当下陆隆握紧手中长枪就大喝道:“曹常!列阵!”
董商带着骑兵本想冲过去,却发现对面小将指挥之间,那数百人的队伍登时呈六芒星的方式散开,前排士卒迅速拿起厚重的盾牌,而他们左右身后士卒则是拿长矛跟长刀。
“冲啊!”董商顾不得对方这古怪的阵法,他指向带着骑兵凿穿对方。
马匹的冲击力相当大,顷刻间就在马蹄隆隆之中跟那些手持厚盾的魁梧士卒撞在了一起。
“砍!”
在铁与铁的撞击之下,那些厚盾之后的士卒一跃而起,狰狞着直接将手中长刀砍向马脖子。
“勾!”
前面的马还来不及哀嚎,那些长刀手立刻往后退去,再后矮小却又强壮一些的士卒猛然弯腰甩出锋利的弯刀对着马脚砍去。
马脚被砍断,马匹顿时身躯一弯,在痛苦的吼叫中摔倒在地,顺带也将马上的骑兵摔落下来。
运气好的直接摔得远了一些,运气不好的直接被马匹砸中胸口,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杀,盾牌手上前!”
董商痛苦地看着大量的骑兵被这支有着奇怪阵法的军队牢牢拖住,而后一个个的士卒倒在明军的刀刃之下。
那员小将显然在明军之中不足为重,因为他身侧连个显然的旗帜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一员小将,董商看到他面无表情地推进自己前进的路线。有盾牌手被马匹撞倒在地,也无人慌乱,反而立即有士卒扑上来顶住这个缺口。
董商自己一往无前,今日战死不悔。可他发现,他麾下的士卒害怕了。
赵义麾下的士卒,其实精锐主要在仲平、吴硕等人手中,因此陛下才连连下令让吴硕等人带兵回扬州。谁知道他们见吴国战事不利,竟然起了私心。
而现在的这些士卒,是陛下在极短时间内用钱财、土地还有高官笼络而来,他们大多没有经过什么训练。
总而言之,这些人虽然被欲望迷惑住了双眼,可他们的抗压能力并不强。
反而是明朝这小将,他无视所有倒下的士卒,也将所有的士卒训练得如臂指使。他们身上有种气质,似乎真正地不再畏惧生死。即使不断地消耗士卒生命,他们也能快速地替换倒下的人,一点点向着既定的目标推进。
董商怕了。
他不是怕死,他是开始怕...这场战争不会真的要败了吧。
远处的城墙,董商无法回援,因而明朝士卒开始放心地一波波攻城。他们悍不畏死,前面的士卒几乎是顶着箭雨往上爬。
甚至有士卒身重几箭后还咬牙在云梯上又爬上了几步,就为了身后的士卒能跟在他身后多爬几步。
——砰砰
一个个的明朝士卒从云梯上掉落下去。
而吴国的飞箭就如同夏日的暴雨,一轮轮地向着城头或者远处射去,不断烧煮的滚烫的金汁城也连续朝城墙那儿倾倒下去。
墙头那边,血腥味与诡异的恶臭味几乎能将人熏得呕吐出来。
可是吴国士卒怕了。
因为即使在这种不要命的防守下跟攻打下,太考验人的心态了。
他们没看到明朝士卒的退怯,却看到了有三三两两的明朝士卒攀登上了城墙。虽然这些士卒很快又中箭被丢下城墙,可有了开始就有后面的士卒不断攀登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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