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拉开窗帘,打开窗子,伸出双手将黑猫捞进怀中,任其灵巧地攀着衬衫的布料爬上肩膀,一如既往地用身体圈住他的脖颈,为他稍微捂热发凉的身体。
[原来王仁望结在并盛町等你。]黑猫以了然的语气说道,[因为科研组早就将她的意识拉回了神明世界,我们还以为她的落点是五条悟出生前的某个时刻,而非未来。]
终于有了能够商讨真实情况的对象,加茂伊吹好像抓住了海面上唯一的浮萍。
他立刻说出自己的推测:“她才来到联动世界不久,一定又因某个原因回到了很多年前,也就是说,‘过去’的她是‘现在’的她‘之后’的她。”
“我知道,这样拗口的内容实在很
难理解,我也没有猜测以外的有力证据证明我所言内容的真实性……”
加茂伊吹揉了揉眉心,他苦笑一声:“但我仍认为王仁望结算是始作俑者之一,尽管我知晓她是科研组的使者。”
相同的内容在脑海中翻滚太多遍后,不信任反倒成倍增加,使加茂伊吹自己都觉得以上无凭无据的说法有些荒谬。
他迫切需要得到黑猫的认可,就算只是判定这种可能的确存在也好,至少说明加茂伊吹串连起来的线索并非是他见到王仁望结后心神巨震的幻想。
就在加茂伊吹向黑猫细细道明了自己思考的全过程与如今正在纠结的重点后,在他反复计较着会因回避王仁望结而改变的事物时,黑猫道出了其他角度的观点。
[与其只想到“什么会改变”,不如以“什么不会改变”作为起点思考试试。]
它如此说道:[人生中不该有其他变化的存在,一定有的。]
加茂伊吹微微瞪大双眼,大脑自动处理信息的能力使他在理解黑猫的话的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人和事。
他想到加茂宪纪——以加茂拓真自私自负的性格判断,强占侍女对他而言不过是件碾死蚂蚁一样的小事,庶子并非从三位妾室腹中生出的事实也恰好验证了加茂伊吹的看法。
加茂宪纪总要来到世上接受与生母分离、不受生父所喜的命运,如果连一直庇佑他的兄长也成了看重嫡庶之分的、最典型的世家贵族,不知他要遭受多少磨难才能平安长大。
他想到五条悟和禅院直哉——或许是因为加茂伊吹的存在,两人都没在家族众星拱月般的培养方式下成为纯粹的纨绔,反倒以最强术师为目标奋斗,实力与同龄人拉开了极大差距。
前者本该凭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眼肆无忌惮地行事,却自愿在脖颈上套上了任由加茂伊吹控制的枷锁,从而远远降低了其在咒术界高层眼中的危险程度。
后者明明是刻薄尖锐至极的性格,却因与加茂伊吹做出成为善良之人的约定,而甚至愿意在两位毫无咒力的堂妹寻求帮助时施以援手,正无限趋近于完美的家族领导者。
御三家乃至咒术界的前所未有的全新局面,将在这一代咒术师的共同努力下实现。
他又想到伏黑甚尔——加茂伊吹拼尽全力为他提高人气,并且从未间断地强化他与高人气角色即自己的亲密关系,都未能阻止他走向死亡。
这是加茂伊吹人生中最惨痛的一课,从伏黑甚尔的结局中,加茂伊吹看清了作者的冷漠,也自此明白必须拥有“不得不叫这个角色存活下去的理由”才能真正逆天改命。
于是他没有放弃希望,继续追寻死而复生之法,坚信一定能从死神手中抢回伏黑甚尔。他妥善处理天与咒缚缠身的遗体,悉心抚育年幼的遗孤,只为做好一切迎接伏黑甚尔归来的准备。
如果他不再是如今的加茂伊吹,与臭名昭著的术师杀手素不相识,当伏黑甚尔面临作者为他规划的必死结局时,又有谁会为他发出抗议之声?
——放弃与王仁望结接触,世界必然会发生太多变化,加茂伊吹只顾权衡自身残缺与否造成的诸多利弊,却忘记考量,他的人生中的确还有不该变化的存在。
他对是否要沿大路向前而犹豫万分,黑猫却从未有过半点迟疑。
见他的表情逐渐发生变化,黑猫知道他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就合上双眼,语气平常地说道:[从京都一路赶来东京找你,真是久违的疲惫体验。]
听着耳边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声音,最后的最后,加茂伊吹想到黑猫——如果他的右腿没被羂索割断,他应当不会被选为纸舞的宿主,也就不会与亦师亦友的系统相遇。
一人一猫相携走过的十余年时光,大部分都是不断重复的练习与进步,但正是因为沉默着向前的过程再无其他见证人,黑猫的陪伴才尤为珍贵,并绝对不可替代。
“比起回避王仁望结、而让包括我的人设在内的剧情都一路驶向完全脱离掌控的方向而言,至少现在我只是身体残疾,其他方面都格外强韧。”
加茂伊吹如此说道。
“因为有信心应对之后人生中的任何情况,所以维持现状,应该正是最好的选择。”青年轻笑一声,“身体健全的我大概率是个平庸的家伙,做个傻瓜显然会让事情更加难办。”
[所以……]黑猫问道,[你有想法了吗?]
加茂伊吹缓缓呼出一口气,一直积攒在胸口的压力总算得以排解。
他说:“是的,先生。”
“就由我来维护现有的人生,亲自将王仁望结送回历史中去吧。”
他将造就自身的苦难——
——同时向自由与机遇敞开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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