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猫脾气不好,一离开主人就嗷嗷叫着不停。今天听教授说虞师姐提前回来了,耿燕想着把猫还给虞师姐,她们房子楼上楼下,平时她也会来串串门,所以敲门的时候并没有多虑,谁知开门的人就是一个穿着居家睡衣的漂亮女人满脸不爽地看着怀里的猫咪。
这个点太阳快要下山了,而面前这人穿着睡衣,身形松懒,显然是在这里要过夜。虞师姐性格冷淡,身边没有多少朋友,认识这么多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她家里住。
耿燕本想问你是谁,但到嘴里就变成了,“这猫真的不要了?”
漂亮女人一脸坚定,“嗯。”
当耿燕已经怔愣住的时候,虞禾走了过来,嗔怪地看了鹿时年一眼,“不要开玩笑了。”
面前站着的两个人,穿着一白一黑的闺蜜睡衣,举止亲密,耿燕的震惊已经写在脸上了。
这哪是普通朋友,绝对是骨灰级的好朋友,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神情鲜活的人是她认识的那个冷冰冰的虞师姐吗?
虞禾说道,“谢谢你帮我照顾年年。”
耿燕回过神来,把猫递了过去,“没事,我特别喜欢年年,就是它总是在叫,估计是想你了。”
年年一到虞禾怀里,就把圆滚滚的脑袋亲昵地往衣服前蹭了蹭,鹿时年幽怨地看了一眼,暗骂了句小肥猫,年年跟听见似的朝她瞪了一眼,喵呜了两声。
虞禾摸了摸怀里的猫,说道,“年年,别闹。”不知道是在和猫说,还是在和人说。
耿燕笑着问道,“师姐,这是你朋友吗?”
“不是。”虞禾第一次在认识的朋友面前正式介绍,她努力让表情显得比较淡定,“我女朋友,鹿时年。”
鹿时年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耿燕一句“卧槽”就要脱口而出了,但良好的素质让她把话憋了回去,这他妈原来是情侣睡衣。
在北清里向虞禾表露好感的人不少,身边就有好几个男生东声西击地向她打探消息,没见过虞师姐对谁有好脸色,但偏偏男人这种生物,越是不搭理,他就越来劲,追求者跟韭菜似的一茬茬来。
但最后的结果都是劳而无功,无一例外,就这样虞师姐成了学校论坛里最难追的女生排行榜的第一位,并且常年霸榜。
万万没想到.....人家是喜欢女生,那堆男的从一开始的努力方向就错了。
耿燕目瞪口呆想了半天,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嘴上却开口说了一大堆“你好”“祝福你们”,乱七八糟一通说到后面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对上四只疑惑的目光,她匆匆地说了声再见,光速迅速撤离现场。
背影可以算的上是狼狈。鹿时年呆愣地看了几秒,问道,“我们是不是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虞禾抬了抬眼,淡淡道,“好像是。”
鹿时年下意识担心道,“这事说出去应该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不
会。”
虞禾转身把猫放下,走到餐桌上倒了一杯水,“你不是也和你的朋友说过我是女朋友吗,对你有影响吗?”
鹿时年笑道,“没有,再说了,就算有影响,我现在也不怕。”
虞禾喝了一口水,缓声说道,“嗯,我也是。”
鹿时年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刚刚话还没说来得及说完,我想说的是我——”
虞禾慢条斯理地打断,“时间不早了,要出门买东西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鹿时年把她手里的杯子拿了下来,义愤填膺地说道,“苗苗,你欺负人!”
虞禾沉笑着说道,“走了。”
鹿时年嘴上说着和肥猫之间只能有一个年年留在家里,出门购物的时候,却是买了一大包的猫玩具,名曰:我把它玩累死,这样它就没法黏着虞禾了。
晚上吃了饭,鹿时年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挨个在猫身上试用,盘腿坐在软垫上,举着逗猫棒绕着转圈,小胖猫跳起来伸爪子去够,结果腿太短没跟上,啪嗒掉地上了。
鹿时年乐得合不笼嘴,“笨猫。”
虞禾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就看见这一猫一人打了起来,好听点说是互殴,但其实是鹿时年单方面的碾压和嘲笑,猫只能竖着飞机耳,呜呜叫。看到她过来如同看见了救星,从鹿时年手里哐当跳下来,屁颠屁颠地跑来蹭她的腿。
鹿时年放下手,悠悠说道,“看来它还不够累。”
虞禾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衬得脸颊越发细腻白皙,她语气有点无奈,“玩可以,不要被它抓伤了。”
“放心,小胖猫伤不了我。”
鹿时年说完,站起身走进浴室,把吹风机拿了过来,虞禾伸出手却被她拨开,“我帮你吹。”
鹿时年把风速调到最小,对着手心吹试了试温度,手指插进虞禾的头发里轻轻地吹了起来。
虞禾的头发比她长一点,快要及腰了,发丝很软吹干后也不会蓬松的炸起来,而是很熨帖地散在背后,让人看着特别乖。
鹿时年问道,“苗苗,你有想过染个发吗?”
虞禾低垂着眼睛,手揉着趴着她腿上年年,“没有,你头发染的是什么颜色?”
“棕栗色,不过现在掉色了,找时间我去染个别的颜色。”鹿时年说道,“你说我染个什么颜色?”
虞禾说道,“橘色。”
“橘...色?”鹿时年反应了几秒,随后不满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那不就跟这小肥猫一个色了吗?”
虞禾低笑了一声,原本冷淡的眉眼此时看起来很温和,“那很好。”
女朋友今天心情很好,原因理所当然的是归结于她住进来了。
这是鹿时年得出的结论。
她眨眨眼,嘟囔道,“不好。”
等头发吹干,鹿时年把吹风机随手放下,坐在虞禾的身后,手伸进她的头发里慢慢地往下顺。
虞禾继续低头撸着年年的毛,漆黑
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袖,露出精致的锁骨,在后面能若隐若现地看见白腻柔软的胸口。
让鹿时年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手指碰到的触感,默默安慰自己:食色,性也。
清心寡欲这么久,有点欲望不犯法。
她喉咙上下滚动,把自己的心理建设完毕后,向虞禾发起进攻,“虞同学,你有没有想过学习一点新知识?”
虞禾眼睫微抬,问道,“学什么?”
鹿时年:“睡觉,学习睡觉。”
虞禾平静地侧过头,“你困了?”
“.....”
鹿时年想了想这事情不能说的太直白,不然会吓到女朋友,于是她思考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说法,“你知道有一句话吗?叫作翻云覆雨,共赴巫山。我觉得我们要学习一下这方面。”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静音键,刚刚宁静祥和的气氛一扫而空。
虞禾摸猫的动作僵硬住,呼吸都跟着停了,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偏偏鹿时年还在不要命的继续进攻,颇为贴心的问道,“你懂我意思了吗?”
半响,虞禾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不,懂。”
“那我再换种说法.....”
鹿时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强硬捂住了嘴巴,耳边响起虞禾冷漠无比的声音,“鹿时年,你知不知羞?”
鹿时年连连点头,“我知,我特别知。”
“.....”
虞禾近乎麻木的看了她一分钟,最后放弃似的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我不学”,然后迅速走进房间。
徒留她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发愣迷茫,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后知后觉有点脸红,好像真把女朋友吓跑了。
年年趾高气昂的从她的拖鞋上踩过,她动了动脚,把它赶走了。
鹿时年一边骂自己确实不知羞,一边拿出手机在浏览器上搜起东西。虞学霸害羞不学,那就让她这个厚脸皮的学渣来。
纯洁这么久的小手机也该见见世面了,于是她发挥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靠着几个关键词在各个软件中深度挖掘,又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辨认出带有的病毒网站,最后从一个科普的帖子里私聊了一位博主获得了神秘链接,她看了看这位博主的主页内容,疑似是养宠物的。
其实鹿时年活了两辈子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女孩间怎么做,她就是想看看真正实践起来的可实性。
视频往往比文字来得更直观,也更.....震撼。鹿时年怀揣着一颗学习的心点了进去,看到中间满脑子杂欲全没了,只剩下“我的天呐”,里面的内容可以用简单粗暴这四个字来形容。
这样做。
竟然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做。
当看见里面人拿上一条鞭子后,她把手机果断关掉扔到了一边,觉得自己眼睛已经脏了,耳机拿下,默默念了一遍道德经,忽然觉得现
在的自己心如止水,
无欲无求。
鹿时年进卧室的时候,
被吓跑的女朋友已经在淡定的看手机了,余光看见她走过来,把手机屏幕按灭了。
“在干什么?”鹿时年视线迅速扫了一眼,又绿又白好像是微信的聊天页面。
虞禾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眼睫轻轻颤抖了一下,“没做什么。”
“喔.....你明天有事吗?”
“要帮教授代两节课。”
鹿时年躺在她的旁边,沉默一瞬,诚恳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们还是——”
“鹿时年,不许说了。”虞禾说道,“你再提这个,就出去和年年睡。”
——
第二天,鹿时年目送着虞禾出去工作后,回了一趟之前住的公寓,把电脑主机等零件拆了搬过来,又去了一趟家具城买了一张大号的书桌,这样电脑屏幕能放下,她旁边也能容的下女朋友。
天气说变就变,见着快要下雨,鹿时年没有在外面久待,记着虞禾出门没有带伞,准备等会儿去接她。
家具的搬运工人把书桌安装好在客厅的阳台后,鹿时年走进卧室的小书桌前,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问虞禾需不需把上面的书搬到大书桌上面。
消息发出去,鹿时年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抵在桌面上等着消息。
等一会儿,虞禾没有回复,估计是还没有下课。
鹿时年随手抽了一本关于数学相关的书来看,翻开第一页她就两眼一抹黑,以前虞禾做的竞赛题她看不懂,现在的专业书照样看不懂。
书上记着笔记,字迹清隽不潦草,每页都干干净净,与主人平常的风格完全适配。
鹿时年翻到下一页,被上面的一行字吸引了目光,怔然露出个笑来,是她的名字。
她努力看了会儿后,坦然接受了隔行如隔山的观点,把手里的书重新插了回去,视线从面前立着的一排排书上面扫过。
在清一色数学专业名的书籍中,有一本书的名字显得格格不入。
鹿时年目光停留上面,短暂的错愕后,伸手将那一本抽了出来。
是一本老版的《C程序设计语言》,页边的一道道褶皱很明显,书角比其他书本要磨损的多,可见它经历过很多次的翻阅。
这本书的主人曾经是她,离开燕宁前这本书借给了于晶晶,没想到可以在虞禾这里看见,时隔五年之久,兜兜转转,这本书又到了她的手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
鹿时年打开书从前到后翻找,指尖下窸窸窣窣的书页最终在其中一页停下。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佛堂大殿里的两道身影。
这是她从舒晴手上要过来的照片,她手上有很多她和虞禾的照片,曾把一张张打印了出来,藏在了自己的各本书中,可当初走的太突然,她一张也没能带走。
她垂眼望着这张照片,许久,手指动了动,把它翻了过来。
古
塔寺,
姻缘殿,
落日。
少女深深望着她,夕阳在她的脸庞上镀上一层金辉,满目尽是期许,一字一句轻声说着,“神会保佑我们。”
鹿时年把这一幕牢牢记在了脑海里,并在照片的背后虔诚地写下这行字,希望如虞禾所说,神会保佑她们。
只是现在的这行字与记忆里的变得不一样,在“神”字上有被水晕染的痕迹,擦拭过后变得模糊,留下淡淡的墨痕。
而在下方,多了一行倔强又固执的字迹。
——神不佑,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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