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变天,外头突然刮起风,扯碎低空飞行的乱云。
不一会,风抽雨滴,鞭笞着巨大的落地窗,溅起一片水花,顷刻间世界模糊起来。
阿耀靠在沙发里,手上拿着把雪茄剪,将上好的多米尼加雪茄剪得粉碎。
卓美珊抱臂站在窗前,眼睛在水晕开的模糊里,没有焦点。
“抓住蒋天馈后,我想把蒋荣送走。”她拉起滑落的披肩,有点冷地缩了缩肩。
用力的骨节微松一下,阿耀没抬头,继续剪着:“阿姐,别告诉我,你当真了。”
“赶尽杀绝,你和蒋泰又有什么区别?”卓美珊转身,目光萧索。
阿耀缓缓抬头,半晌没说话,收拾好残渣,细心擦拭银光锃亮的剪刀。
隔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挣扎着活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想送死?阿姐,你要嘴硬,就不能心软。”
他脸色礼貌,眼神却不友好:“你利用他一次,再爱他一次,并不会相互抵消。”
“你就当、就当……”卓美珊脸色青寡,昏暗里,唯有唇艳丽如火,“看在我的份上,积德行善,放他一条生路。”
她的人生是一片废墟,能少站一只冤魂,就少站一只吧。
“阿姐。”阿耀声音像是在叹气,又轻又无奈。
他起身开了灯,老会所灯光灰扑扑的,衬得他面色冷淡疏离:“这世上没有两不相欠,只有死生不见,你好自为之吧。”
卓美珊垂着眼,耳边传来门开合的声音,阿耀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撇开脸,用力眨眨眼,唇着笑的,双眼却透着水漾的光。
记不清多久以前,有位少年,送过她一朵白蔷薇,没说一句话,羞涩地转身跑掉了……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蒋天馈过海后突然消失。
蒋泰、蒋天申、阿耀,三路人马,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人。
蒋天馈就像一根针,落入汪洋,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有阿耀知道,十有八九是沈悬动得手脚。
他心中不可言说的担忧,化成一道凌厉的怒气,焦躁在窄狭的空气中流窜,仿佛星火就能点燃。
最终,他重重摔门离去,留下室内吓出冷汗的助理和手下。
……
沈悬下午的会议结束的很早,刻意留出一段空白时间。
他吩咐秘书,谁都不能来打扰,似乎有一件万般重要的事情,需要全力以赴地应付。
他坐在朝窗口的方向,膝上摊着一本杂志,手指搭在书页边,像玉做的书签。
夕阳被百叶窗切出斑驳光影,笼罩下来,仿佛置身起伏的潮汐中。
沈悬并没有看书,而是安静的等待着,等一通必定会来的电话。
果然,不负时光,长而累赘的虚拟号码,霸占了手机屏幕。
沈悬接起来,这次打电话的人离得很近,似乎还有点生气,“
沙沙”的电流声里,有明显的喘息声。
他也不急,二人沉默对峙着。
“你骗我,说话不算数,你到底要怎么样?”阿耀像只焦躁的狼,在荒原里无所适从。
沈悬翘起腿,书滑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阿崽,大哥最后教你一回,记住了,以后谁也别信,谁都不能信。”
这一刻,阿耀才明白过来,他们都是猎物,只有大哥才是最后的猎人。
沈悬没有给他说下一句话的机会,果断挂掉电话。
阿坤敲门进来:“沈先生,物流的人说货到了,需要您亲自查收。”
“知道了。”沈悬捡起掉落的杂志。
一本旧的财经周刊,封面是蒋泰,在黑伞掩护下,拾阶而上,岁月枯荣的脸上,冷漠又强势。
阿坤也瞥到封面,心里暗骂哪个不长眼放进来的!
“沈先生,要现在过去吗?”他并不知道什么物流,和什么货,只是这件事级别高。
沈悬拎着杂志,路过垃圾桶,甩手撇进去,看都没看:“生鲜而已,让他们先拉去懒鱼港的冷库,明天再说。”
“哦,好、好的。”阿坤有点懵逼,转身出去处理。
沈悬叫住他:“记得,别太冷,冻坏就麻烦了。”
阿坤眼神都是傻的,只能应声,关门时不安地挠了挠头。
沈悬在火烧的夕阳里站了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手机震动,是接他下班的沈泉到了。
沈悬轻“啧”一声,边听对面念经,边捉过风衣,加紧脚步往外走。
“好了、好了,别念了。”
“我是你大哥,没错,可你是我爹啊!”
“有这功夫,你怎么不去给沈瑜辅导功课呢?”
总裁办员工,瞧着他们帅气逼人的老板,一路骂骂咧咧,满脸嫌弃地走进电梯厅。
……
蒋天馈被人像剥洋葱般,剥了个精光,甚至做了全身CT,保证没有植入定位器。
全程眼罩、耳机、胶带缠嘴,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浑浑噩噩。
最后,他像一根雪糕,被直接丢进空旷的冷库。
这里没有日夜,没有时间,只有间歇起伏的电机,发出地狱般的轰鸣。
冷库没开冷冻,但架不住周围全是冷库,温度越来越低。
就在蒋天馈以为,自己要活活冻死在这里时,终于有人进来,给他盖了床棉被。
被子上满是死鱼的腥臭味儿,呛得人作呕。
蒋天馈沦落至此,也顾不上穷矫情,俯身低头拼命往里爬,边爬边呕,涕泪横流。
他想不明白,究竟是谁,用如此穷凶极恶的手段,打击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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