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双仪并未仰头,难以猜到对方是何表情,心中千回百转,生怕被看出端倪:“是,那是我徒弟,叫做楼月满。”
“你的名字呢?”星演对此并不是多感兴趣的模样,转而问道。
“楼双仪。”
“同姓楼,倒是很巧。”星演见她迟迟不动,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星演纤长眼睫下的瞳仁漆黑如深潭,映出亭外秋枫的景致,又极深地将楼双仪的面貌刻入眸中。
百年前他因大道无情决闭关,冰玉雕砌的山洞内如玉华宫般寒凉,他盘坐在冰床上,汹涌袭来的七情六欲将他拖进那夜旖旎春意,他要驱散脑中二人交缠的身体,却不知为何屡屡想起双仪眼中的泪。
而如今这泪化作面前人的眼眸,楼双仪眼中早就褪去昔日对他的爱慕依恋,只剩下满满防备。
楼双仪现在自然不抱有什么少女怀春的心思,摸爬滚打上百年,心境早与当初不同。
她担心要是被星演发现,只怕那该死的天命要星演当场格杀她,免得搅乱现世。若真是如此,恐怕星演下手比谁都要快,这好好一场赏枫宴就要变成鸿门宴。
场内人对星演有尊有敬有怕,像楼双仪这样防备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施琅冷汗直流,不知道自家女儿从哪里找来的祖宗,竟和尊主有过节,可看尊主那样子,又不像是被冒犯。
“确实是巧事,若是没有楼前辈几人护送我回府中,我们也无缘见到尊主,”施韫敏见气氛不佳,反应极快,她朝楼双仪举杯转移注意力,“这一杯,请尊主恕罪。楼前辈对韫敏有护送之恩,韫敏斗胆先敬楼前辈。”
“施小姐客气。”楼双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施韫敏又依次给席间每个人敬酒,席间的氛围总算是融洽不少。
楼双仪这顿饭吃得极不自在,要是她知道星演在此,是万万不会自讨苦吃。好过现在如坐针毡,生怕被星演发现自己是从三百年后来的人。
星演足足有两百年没见过楼双仪,如今见到她的模样,又是陌生又是再熟悉不过。
两百年前,为防止情毒再发作,他交代好玉华山诸般事宜提前闭关,于熙和熙楚,他都放得下心,没有做过多安排,对双仪却并不放心。
“双仪,为师闭关后,望你在玉华宫内勤加修炼,”星演原本想轻抚她的头,又收回手,轻叹道,“这世间总有比情爱更值得你看重的事物。”
楼双仪还没彻底想通,但也明白星演的良苦用心,她握紧拳头,强憋出笑回答:“现下…现下虽不能向师傅保证,但我发誓,待师傅出关时,我一定再也不喜欢师傅。”
星演知道世间情意多难割舍,对楼双仪而言舍去情感无异于用刀子割肉,但她既然有心,必然会舍掉此情。
“这自然是最好。”星演与楼双仪拉开距离,不再像师徒二人昔日那般亲昵。
说星演算尽天命,时隔百年再见楼双仪前,他也难得有一丝犹豫,没有再去算楼双仪对他究竟会是何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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