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秘书恰好去茶水间泡杯苦咖啡,猝不及防地收到自家总裁发来的消息,还是涉及到男女相关的,慢半拍了好几秒。
而贺斯梵的耐性,只有在谈判桌上才体现出来。
平时不到三秒,就字字透着股很难搞的冷感:
「很难回答?」
倪秘书猛灌了口咖啡,恨不得一分钟内输入个千字小作文发过去,手指点着屏幕都快冒烟:「贺总,这种行为搁哪个男人身上都是在猥亵女性!!!不礼貌不尊重!!!而且谁相亲一上来就能这样动手动脚,就算他长成男明星模样都不能干这事!!!路人看了都能报警为民除害的程度了!」
贺斯梵从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里,精准找到重点。
常明哲充其量算是端正长相,但是品行很明显不太端正。
他长指抵在薄薄的屏幕半响,又道:「把常明哲的资料重新发一份给我。」
林惊鹊不小心沾了点儿香槟在腕间的衣袖上,她先暂时离桌,去卫生间清洗的极短时间内,常明哲正跟谢忱岸提到近期的股市,忽然他手机响了起来,是律师事务所的助理打来的。
称是上周给贺氏财务部的一份重要文件弄错了,问他何时回酒店。
常明哲略纠结,神色很是尴尬地看着位于对面的两人。
“谢总,贺小姐,我有点紧急的公事要处理,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态度诚恳地请求贺南枝跟林惊鹊说声,便被一通电话焦急地召唤走。
而没到半分钟。
在贺南枝摇头轻叹,一边伸出纤白的手端起谢忱岸杯里的酒,往自己杯子倒的时候。
不远处贺斯梵走了过来,径直坐下,恰好霸占的是常明哲位子。
“别让她掺着两种酒喝太多。”
这一张口,就是管东管西的。
贺南枝刚要回怼谢忱岸都没意见呢,谁知指间一空,酒杯让身旁俊美的男人面不改色拿了过去,没给她抢救回来的机会,他薄唇先喝了个精光,只留浅浅的一层给她。
贺南枝漂亮的小脸蛋垮起,瞬间对贺斯梵发起直击灵魂的质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们堂堂正正做人的贺总不在公司当赚钱机器人,跑这里来,不会是饿了吧?”
她音色听着软意,却字字都透露着阴阳怪气那味。
贺斯梵盯着她看了会儿,眼神透着不难察觉的来自血脉天然压制:“一整晚你这双眼睛都盯在自己男人身上,还有闲心管别人饿不饿?”
贺南枝却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名正言顺,还要去抱谢忱岸的手臂。
继而,又说:“那你真有闲心呢,一通电话就把相亲局给搅乱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常明哲临时被撤走是几个意思。
贺斯梵垂目扫过那盘只剩下唯一一颗的樱桃鹅肝,面无表情道:“常明哲不合适。”
“餐厅你订的,人你选的,你浪费了我和谢忱岸一整晚的约会时间,还让师姐配合你自作多情的做媒行为,现在又不合适了???”
贺南枝脑子里先是一懵,眼眸盛着困惑,在很认真地打量着贺斯梵薄情寡义的这张嘴脸。
比起她炸毛。
反观谢忱岸神色自若地望着这位出尔反尔的大舅子,薄唇的弧度颇为玩味。
贺斯梵难得破天荒的耐心解释:“常明哲品行不端正。”
“?”
“他上个月才跟交往了三个月的女友分手,空窗期太短,有藕断丝连的嫌疑。”
贺南枝被这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听得又懵了几秒,语调慢悠悠拉长:“哦,那你不早说?”
“我也是重新看了资料才发现。”贺斯梵神色依旧坦然至极,从一身正义凛然的姿态来看,从未觉得自身的行为举止有半分不妥:“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问你身边那位。”
贺南枝下意识地侧过精致的脸,看到谢忱岸如墨砚般眼底被灯光映着,清晰地划过极浅笑痕。而不愧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她在这刹那间,竟然读懂了谢大公子不加掩饰的嘲讽,就好像在说:“你贺总搞联姻这套还没有几天空窗期,到常明哲这里就玩起双标。”
没等贺南枝把他的深意,原封不动用文字,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时候。
林惊鹊洗完手回来了。
许是发现身旁相亲的男人换了一位,她清水似的白净脸表情也愣怔,无声地看向了贺南枝。
“常明哲有事先回酒店了,刚好梵梵为贺氏家大业大的操劳过度,来这家餐厅补充点身体营养。”贺南枝开始睁眼说瞎话,也不管这理由多牵强,未了,脸蛋挂着和善笑意,看向摆出高贵冷艳气质的贺斯梵:“是的吧?”
贺斯梵端坐着雷打不动,语调平平,让餐厅服务生换一副干净碗筷。
他点的餐和先前贺南枝点的那些。
加起来,都够坐在这儿吃到天亮了。
林惊鹊稍微拉开了些椅子,安安静静地落座。
贺斯梵视线敏锐地注意到位置移开了零点零一厘米距离,灯光倾泻而下,宛如是一道清冷冷的分隔线。从始至终林惊鹊除了刚开始眼波微动外,很快就接受了相亲局改成四人聚会,眉眼含着温柔淡笑。
贺斯梵沉默异常,慢条斯理地将那瓶还未动的威士忌跟谢忱岸一起喝见底。
餐厅快歇业之前。
两个男人眼底都浸透了不易察觉的醉意,谢忱岸缓缓起身,先去将账结了,手臂很自然不过将贺南枝腰肢搂了过来,在一起乘坐电梯下去时,她声音清软道:“你们喝了整整四瓶威士忌,这会坐车会难受死——”
贺南枝指着外面灯火璀璨的街道,春寒的夜晚行人不多,就算有也是提着公文包匆匆打个车走的。
所以提议先走一会儿,散酒气。
在场包括林惊鹊,都没任何意见。
沿着光走,贺南枝起先是挽着林惊鹊的手,没过会儿,又不知不觉跑到了谢忱岸的身边,她一袭摇曳生姿的黑色长裙跟男人极具禁欲感冷色调的西装身形站在一起,像是电影里,颇有质感的经典画面。
“南枝和他,年少时也是这样。”林惊鹊柔声溢出唇,这是今晚第一次主动跟身旁沉默寡言的贺斯梵搭话。
他臂弯搭着深黑色的大衣没有穿,也不知是几分醉意使他步伐慢了半点,还是刻意体贴林惊鹊脚下的高跟鞋,总之很微妙与她自始至终保持并肩的距离,闻言,眸色略深,循着她的视线朝前看。
记忆在这刻复苏,一瞬间,前方纸醉金迷的繁华夜景仿若化作无数玻璃碎片,在下一刻,又完美的拼凑,变幻成了夏季烈日,高大的两排银杏树间,公交车站就在前方,偶尔几个校园里的干净阳光学生骑着自行车飞速路过。
十几岁的贺南枝爱漂亮,校服的百褶裙都要缠着家中佣人,帮她刻意改短过。
那裙摆下白嫩嫩的小细腿,在树荫细碎光影下晃呀晃,看得谢忱岸直皱眉,白皙明晰的侧脸轮廓神色偏淡,出言警告她下次不许改短裙子。
“你不觉得露膝盖更漂亮吗?”
贺南枝踩着他影子,绕了半圈。
也不知谢忱岸说了什么,她脚尖重重的踩了地上影子一下,又往后面跑来。
“师姐,我不漂亮吗?”
走到没有树荫的地方,酷暑的光芒直直照下。
林惊鹊素净的脸露出笑,温柔地哄着天生漂亮到如同上帝精心捏制出洋娃娃一样的贺南枝,等女孩儿心情被哄好,百褶裙轻晃,又小跑着纠缠前方原地等待她的那个少年时。
林惊鹊垂眸笑,目光不经意间看向旁边穿着白衬衫的清俊男子,微风拂过,将她心底的隐晦情意带起了丝丝清浅涟漪。
独属于贺南枝的少年,十年如一日地始终站在她身边。
那个喜穿白衬衫的清俊男子,已经变成了位高权重,一身沉香烟草气息的得体西装,冰冷锋芒的气势仿若让人遥不可及,渐渐地,酷暑的炎热刹那间在记忆中褪去,黑夜的寒凉一下子笼罩下来。
林惊鹊如水的眼波无声收回,重新望着前方流光溢彩的街景,裙摆下的脚步,也慢了半步。
顷刻间贺斯梵也停,凝视着她,薄唇溢出的声线在暖黄光晕中显得格外温沉:“为什么不朝前走了?”
林惊鹊微微垂着眼睫,声音很轻:“我有点累了。”
贺斯梵忖度几秒,低声道:“停下吧。”
林惊鹊始终垂着,因此只能注视路上投在他脚边的影子。
贺斯梵继而,修长微凉的指骨拉着她手腕到一旁长椅坐,将臂弯的深黑色大衣垫在底下,又将前方夜幕下逐渐快消失的贺南枝叫住。
“小鲤儿,回来。”
“师姐——”
她黑色裙摆曳地,一路沿着光小跑了过来,就如同少女时期,穿着改短的百褶裙那般。
身后。
是谢忱岸一直气定神闲地紧跟,目光永远注视着。
林惊鹊心尖微微颤,下意识看向了站在身旁的贺斯梵。
与他距离,刹那间又好似垂手可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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