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语文老师好绝的一张脸!教育资源分配极度不平均,我要闹了!”
“如果我在7班,我也能挑灯夜读,拼死替他俩争第一。”
开学典礼正式开始,广播响起时,周围的一切声音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大哥,就算控制不住自己,你也要注意影响。”初澄偏头看向强硬赖在自己身边的人,嘴上虽压低声音如此提醒,嘴角却挂着一道得逞后的愉悦笑意,“你这样粘人,让我很困扰。”
喻司亭目不斜视地看向主席台,放任耳畔这种带着洋洋得意味道的揶揄,沉声回道:“习惯就好。”
*
开学
典礼结束后,各年级按顺序搬椅子回到教学楼。
这一节7班刚好是语文课。初澄给学生们留了五分钟时间解决各种事情,然后接着讲月考的试卷。
大概是刚刚的颁奖活动让大家还有些兴奋,难以进入学习状态。课堂已经进行了小半节,台下还是有窃窃私语声。
初澄捏着试卷走下去,穿梭在课桌过道间,边巡视边讲着诗歌鉴赏题目。
“所以在颈联中,诗人通过对朋友的安慰与赞美,表达出了他与友人之间真挚的情谊……行了,给我吧。”他讲完其中一道小题的答案,停身在一位女同学的桌边。
从刚才开始,前后排几个人就在不断地传递着什么东西。
初澄忍无可忍,腾出一只手,弯曲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学生的桌面,说道:“别藏了,我早都看见了。那一堆黄色的,是什么东西?”
女生负隅抵抗了半分钟,最终还是乖乖就范,从桌洞里掏出几朵手工折叠的黄色纸玫瑰。
之前喻老师的办公桌上就摆着一模一样的手工品,原来是他从学生这里没收的。
初澄没有就此打住,沿着过道走下去,逐一站到刚刚帮忙传递物品的几个学生身边查看。果然她们每个人书桌里多多少少都有几朵。
周婷婷、韩芮、季雅楠、徐婉婉……
初澄一路收缴着学生们的小玩意,怀里的折纸玫瑰从一朵变成五朵、八朵、十几朵……
他看着这些精致的手工品,一边在内心感叹女孩子的手真巧,一边又不得不板着脸批评:“你们这是在上艺术熏陶课?把我在旁边的念叨声当成bgm?”
在7班,扰乱课堂秩序的一般都是那些皮小子,难得有女生们被抓现行。后排的捣蛋鬼们赶紧捉住机会,进行言语输出。
“嚯,一节课就被没收这么多,这是准备扎多大的一束花啊?”
“亲手叠玫瑰诶。老实交代要送给谁的?我听听是哪个小子让我们班的女生大动干戈。他配吗?”
“情人节都过完了呀。我最近可会擦亮眼睛,看看最后这捧花到谁手里,不请我吃糖可不行。”
无论男生们如何揶揄,女生们就是团结一致不漏口风。最后只能由初澄亲自维持秩序。
“行了,你们闭嘴吧。”初老师制止几个当众戳女生心思的讨厌鬼,“反正不是送给你们的。”
他用单手的掌心把玩着其中一朵纸玫瑰,为了缓和气氛,语气徐徐道:“既然没有人承认,那就当是送给我的了。如果有人想要,下课后自己到办公室来找我。”
折纸事件就此告一段落。初澄拿起试卷,继续讲题。
下课铃声响起。
初澄摊开教材,把一堆没收来的玫瑰花捧回办公室,随手装进早上买咖啡时附赠的手提袋里。
“哪来的这么多黄玫瑰啊?折得还怪好看的。教师节礼物?”同办公室的老师正准备出去上课,好奇地问了一嘴。
初澄趴桌苦笑:“学生在我课上
叠的。”
同事也笑笑,没再多问,拿着教材离开。
嗡——
桌上的手机发出轻轻的震动声,是喻司亭打来的微信电话。
自从搬到新教学楼,两人不在一个楼层后,他们不好频繁地到对方办公室去,没事时就只能用手机搞“异地恋”了。
“中午忙着换衣服,吃饭了吗?”视频电话接通后,喻老师的声音传出来。
初澄依旧懒懒地趴在办公桌上:“垫了一口。”
“怎么那么没精神?在开学典礼上坐累了?”
“说话太多嗓子疼。你那儿有没有含片?”
“没有,我帮你点闪送吧。”
“还想要杯咖啡。中午那杯没喝到,全洒在我衣服上了。”
两人正念念絮絮地聊着,语文组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初澄把手机扣放在桌面,抬头应声:“请进。”
是课代表韩芮来问作业。
女生拿了卷子后,不像往常那样说说笑笑着离开,反而一副犯了错误的样子,站在办公桌边。
“怎么了?”初澄发现端倪,温柔地询问。
“初老师,那些纸玫瑰都是我的,和其他同学都没有关系,她们就是帮我折了几朵。”韩芮低着头主动承认。
初澄恍然,虽然很欣慰学生主动来认错的勇气,但也保持原则进行了批评。
教育过后,他又继续告知处罚:“在课上我已经说了,这些就当作是送给我的,不会再还了。除非你有什么能让我接受的正当理由。”
韩芮的嘴唇抿成一道细线,保持着沉默,干净的眼底染上些复杂情绪。
初澄的脑子忽然转了个儿,想起刚才同事的话,生出几分愕然,试探道:“不会真的是送给我的吧?”
“嗯……”女生的声音细如蚊呐,“本来是。”
初澄怔怔。
看到他惊讶又摸不到头脑的情绪变化,韩芮自己也有些懊恼,连忙摇头道:“老师你别误会,真的不是像他们起哄胡说的那样,我不是想要给你添麻烦的。”
女生轻声细语地解释,自己送花并不是因为爱慕,而是觉得玫瑰象征勇气热烈,清远高洁的样子很适合初老师。而且她听说,黄玫瑰还代表友谊和祝福,亲手折起来显得更有心意。
“一直以来,初老师都很关心我。虽然我也知道您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但还是觉得温暖和被信任。所以想在教师节送份礼物,表达感谢。”
“其实在老师来十中之前,我就很喜欢看初先生的书。接触以后,更想成为像您那样的人。我想我以后也会考虑学师范的,因为我真的觉得,遇到一个好老师是每个学生都应该有的幸运。”
初澄安静地听着学生表达完,真切地感受到现在韩芮的性格比初识时更加开朗坦然。他不觉得这些改变是因为自己,但一定和成长有关。
“所以这些花真的是给我的。”初澄笑笑,大方地表示接受,“谢谢
。”
“但我现在不想再送了。”韩芮的话音一转,“刚才在课堂上被起哄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考虑不周,我不想给老师造成任何不必要的困扰。”
“就把折完的部分就当作礼物送给我吧,剩下的就不要再折了。”初澄说。
他笑着告诉韩芮不必有心理负担。其实自己也“喜欢”过老师,所以明白,那种喜欢是与恋爱完全不同的欣赏与景仰。
是感谢一个知识层面原本更高的人,愿意先行温柔地俯身倾听,然后再进行引领,使对方的未来走向比自己更加高远的地方。
初澄说:“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能勇敢地表达出来,让我知道,自己也曾短暂地成为一位引路人。这是我从事这份工作,获得的最大意义。”
韩芮笑得安心,用力地点了点头。
上课铃响了两遍,师生间的谈心结束。直到学生离开后,放在桌面的手机才传出一声轻哼。
初澄发现电话没有挂断,连忙拿起,询问另一端的人:“怎么又偷听别人说话?”
喻司亭不答,只酸溜溜地反问:“听说还‘暗恋’过老师,教什么的?也亲手送过花吗?”
“语文。”初澄get到他的吃醋点,笑得像只小狐狸,继续在雷区蹦迪,“当然送过,我立志成为他那样优秀的人。”
喻司亭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开学典礼领奖的时候,怎么没接过话筒致辞感谢一下他?教师节要不要陪你回去看看?买点什么礼物?”
初澄笑言:“那可要用心挑一挑,因为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已经五十多岁了。胡乱买的话,老先生可能用不上。”
维持黑暗许久的视频画面重新亮起来。喻司亭看着初澄对着镜头摆弄花的动作,小心思跃然脸上,心情不免跟着一起愉悦放松下来。
他缓和声音发问:“收到一束手工花,至于那么开心吗?”
“教师节还没到,我已经收到花了。”初澄笑吟吟地点头,凡尔赛综合症发作,反问着,“喻老师,你不会还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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