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和邵纪在外面架着观星设备。初澄懒惬地趴进帐篷里,仰头看月亮。
这个地方虽然有些偏,但手机信号还不错,无聊时还能刷刷朋友圈。
初澄的手指正在屏幕上滑动,一通来自鹿言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喂?”
“初老师,你夜不归宿啊。”
初澄刚把手机凑到耳边,就听到对面的少年这样一句控诉,忍不住笑笑:“我又不是你,为什么不能独自在外过夜?”
“昂,成年人的自由真让人羡慕。”鹿言小声嘟囔,“你去哪儿啦?”
初澄仰头看向租赁来的帐篷,念出上面的露营地名字,接着道:“出来看星星。”
“你和我小舅吵架了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突然单独行动了?”
“呃……”
初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总不能和孩子说,你小舅太辣,对着我穷追猛打让我差点顶不住,所以出来喘口气冷静一下吧。
另一边的鹿言没有等到回答,继续开口:“我感觉你不在的时候他有点烦躁啊。我都不敢说话,生怕引火烧身。”
() “嗯?怎么个烦躁法?”初澄好奇,虽然自己才是更狼狈的那个,但还是想要知道,甚至可耻地产生了得意感。
“他……反正不太正常。”鹿言的声音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既然你们没吵架,那我就放心了,先挂啦。”
“哎!”
通话已经被对方挂断。
初澄被吊起了胃口,却听不到下文。这孩子的话说到一半,真是让人难受。
“初澄,你还出来嘛!”外面传来邵纪的呼唤声。
“来了。”初澄心中藏着事情,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应了声,撩开帐篷的挡帘出去。
露营区开阔的空地上,三三两两地聚着前来望星观测的游客,各式各样的仪器也架得齐全。
“先找到有标志特征的北斗星。”
“然后正前方最亮的那颗是牧夫座的大角星。”
“看到了吗?在那个风筝形状的最底端。”
初澄对天文不太感兴趣,跟着过来只是当作散心凑热闹,趴在一边的软垫上摆弄手机,兴致缺缺。
从他出门到现在,除了鹿言刚刚的那通电话之外,再没有收到任何人的消息。初澄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他明明是为了躲着那个人才出门来的。
身边几人仍然不知疲倦地对着夜空探索。他们名义上说是来观星,实际上是在等牧夫座流星雨。它的造访向来很不稳定,也没有准确的规律可循,有时甚至很难观测到。
但因为它曾经在嫂子出生那年爆发过,被寄托了不一样的情愫,所以邵纪每年夏季都会带着爱人来看。
明知道我被什么事情困扰,他还在这里可劲的秀。初澄百无聊赖地翻个身,无声地白了一眼自己的发小。
夜色渐深,徐川和嫂子都有些困倦,各自进了帐篷。只剩邵纪还躺在一旁的软垫上,仰望星空。
初澄再次换了个姿势。身边的人便嫌弃地开口:“别来回滚,吵死了。”
“我都没说话,动动还不行?”初澄不满,故意摩擦衣服布料,发出更加琐碎的声音。
邵纪回道:“你还用说话?那点心事,我就算又聋又瞎也猜得出来。”
初澄嘴硬:“我没有心事。”
好友轻嗤一声,没有搭茬,静静地凝望天幕中的某一点。
“你说出来我听听。”初澄坚持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偏头看他。
邵纪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说道:“你这人啊,和小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
初澄来不及反驳,又听着他继续下去。
“虽然外表看着没什么顾忌,做事情也随性,但其实考虑的东西很多。比如,怕自己心性不定,达成只让别人受伤的世界,担心因为一己之私,玷染了老爷子一辈子的清白名节……但想得太多,人就很难洒脱了。记得你外公在时是怎么教育我们的吗?”
初澄有时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愿意和邵纪一起玩,是因为对方看东西太毒了。
他闭着眼睛感受夏夜晚风,没有回答,但在心中暗道一句:当然记得。
“其实你的事很简单,像之前一样,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就行了。()”邵纪说完这句也开始闭目养神。
周遭寂静许久,他忽然改换话题:“对了,知道你要上岗做语文老师的时候,我送了一份礼物。但就是不知道你以后有没有机会遇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初澄瞥他一眼:“你的礼物是用漂流瓶装的吗?”
邵纪笑笑:“差不多,期待吗?”
“期待个鬼。”初澄爬起身,“反正你送不出什么好东西。”
邵纪的语气很是受伤:“唉,外面的世界乱花迷人眼,你不要喜新厌旧。难道没听过吗?朋友,就要像我这样,清香但不扑鼻,缓缓飘来,似水长流。”
初澄无情吐槽:“你简直是五毒遍体。别说那些没营养的话,没事的话我要去睡觉了。”
“小心脚下,别摔个嘴啃泥。”邵纪平躺着摆摆手。
初澄龇了龇牙,不理会他,径直回去休息。
一夜浅眠。
因为帐篷睡得不是很舒服,早上起来时,初澄本来就酸痛的筋骨更加难受。他开始怀念繁天景苑的天鹅绒床垫了。
徐川等人起得更早些。他们已经在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去下一个地方了。
初澄简单地洗漱完毕,坐在野餐垫上,给自己的早餐面包涂了层薄薄的果酱,向朋友们传达,自己想提前回家的意愿。
徐川停下手上的动作:“说好了一起去钓鱼。”
初澄摇摇头:“改主意了,不影响你们的行程,这里距离亭州不远,我可以自己坐客车回去。”
邵纪的妻子递给他一瓶还温热的牛奶,也挽留道:“不再考虑一下?你们三个可是很久都没有一起出来玩了。”
初澄接过:“谢谢嫂子,但我真的太累了,明天还要起早上班。你们去玩吧,放假有机会的话我再参与。”
听他这样说,嫂子也不好强求。
“行吧,算是意料之中。”徐川了解初澄的性格,他如果真的不想去,任谁也劝不动,只好由着他。
涂在面包上的果酱过于甜腻。初澄早上的食欲不好,啃了两口就扔在一边,回帐篷收拾东西。
等他再出来时,徐川已经整理完毕,准备送他去最近的车站。
清晨的温度体感微凉。初澄披着件翻领休闲夹克,背上自己的旅行包,走向行车道。抬头时,他望见远处停着一辆SUV。
这里是自驾露营地,附近到处都是车辆,越野和Suv更是不稀奇。但特别的是,在那辆车的车顶,坐着一道独自赏云霞的身影。
初澄依稀瞧着轮廓,觉得那人的身材简直和喻司亭一样好。等再走近几步,对方容貌清晰起来,他才愕然地站立住。
这人根本就是喻司亭。
宁静的清晨曦光中,他一个人安静地坐着,身穿黑色圆领卫衣,美式工装裤搭配短靴,189身高下的两
() 条大长腿从挑高的车顶垂着。
从上至下的硬核风,带着股难驯服的野性。
初澄不至于傻到以为这是偶遇。
几乎是同时,喻司亭也看了过来。他坐在车顶,视野比较高,迎着晨风居高看下来时,五官轮廓帅得让人惊措。
喻司亭说:“今天的朝霞也很好看。”
这句话大概和“月色真美,风也温柔”有异曲同工之效。
但初澄的脑回路向来与正常人有些出入,此刻满心想的都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喻司亭只戴着单只户外越野手套,另一只手裸露着好看的骨节线条,握着长途开车后的手腕,晃动着缓解疲劳。
他继续说:“我记得有人跟我说,出朝霞可能会下雨,所以来看看他带没带伞。”
初澄向前几步。
喻司亭的车里正放着一首叫《布列瑟农》的歌,声音不大,只有靠得很近才能听到。
旷远孤独的曲调,诉说离愁,让初澄有些动容。
他估算时间,喻司亭应该是在自己和鹿言打过电话之后才开夜车过来的,刚到不久。
初澄问:“是我好大儿告诉你营地名字的?”
喻司亭不否认:“你应该早就知道他给谁做事了。”
初澄:“但我没想到你会来。”
喻司亭:“嗯,我亲自过来给初老师看看,我有多烦躁。”
初澄聊着聊着就笑了:“为了这个开了这么远的路?”
“其实是顺便。”喻司亭答得坦诚,“主要原因是猜你差不多玩累了,应该想回家歇着了,怕交通不方便,所以自作主张来接一程。”
“不怕猜错?”初澄追问。
喻司亭耸耸肩膀:“那有什么?大不了我就回去啊。”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间里,邵纪和妻子也走了过来。
初澄转身介绍:“这些都是约我出来的朋友,徐川,邵纪,还有他的爱人。”
“喻司亭。”坐在车顶的人跳下来。
即便不多言,凭着当前的场面和架势,邵纪也能猜出对方是谁了,礼貌地颔首示意,而后看向初澄:“看样子是来接你的。”
初澄:“我们也正聊这个话题呢。”
众人简单寒暄几句,而后都很有眼力见地挥手告别。
喻司亭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风度翩翩地做了个请上的姿势,俯身凑在初澄耳畔,却沉嗓说了句:“我的心理素质还可以,受得住当面拒绝。”
初澄瞄他一眼,弯腰上了车。
一辆Suv绝尘而去。
徐川扒着自己的车门,在后面摇摇头:“啧,很明显打不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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