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日子里,曹军虽然也曾两回引兵至蒲阪津,欲趁夜晚时分渡河,但在梁兴及其将士的防守下,每一回都落了个狼狈而逃的下场;足见曹军的目标仍是此处津口,若是真如此,问题还不大……听闻梁兴手下的将士言,曹军两回准备渡河,只要一看见守军有了动作,随即放弃舟楫,拔腿便逃,彷彿只想吸引守军注意,并非真要渡河,但曹军确实准备了船舰呀!
而日前又得了消息,曹军命将士在河东修筑甬道,沿着河水,甚至筑过了蒲阪津,意义又是何在?何以在那儿修筑甬道?难道他们以为他们会经由河东发动袭击,因而未雨绸繆?
怎么回事?曹营里头的谋士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即便大多数人,甚至包含了马超,都以为曹军怯弱,只会坚守,不会主动发兵进攻,可静韜却不这么认为;曹操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能够发兵的时机,但那时机究竟是什么?
静韜想得头都要痛了。她捏了捏鼻樑,眨眨眼,让自己稍微歇息一下;她已经下令,要梁兴继续坚守津口,并派遣马玩、杨秋等部于沿岸巡视,加强戒备,一有动静,随时来报。
她来到部队驻扎处,看着马超率军归来,「将军。」她迎了上去,正巧马超、庞德、马岱三人都在;三人看见她,也下了马背,取下铜盔。
「怎么?曹军仍是不应战?」看见马超一脸不悦,静韜不消猜,用看得就明白了。
马超没说话,绕过静韜,逕自往城楼上走去。「大哥!」马岱见马超心情不佳,深怕静韜掛怀,只是朝静韜眨了眨眼,随即跟了上去。
静韜目送着两人离去,心情莫名的也跟着低落下来。「军师,别自责,主公他……只是心情烦躁了点,不是有意冒犯。」庞德也踱至她身旁,开口替马超说情。
「无妨,令明将军。」她抬起头来,弯了弯眸子,「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遮住半边脸面,庞德依旧只能从她的眼得知她的情绪;两人相处,时间虽不长,但三人当中,就他与她最为贴近,许是两人都善于谋略,每当静韜心底有了什么想法时,一定第一个让他知道,而这小姑娘个性单纯率直,肚子里藏不到三句话的性子,自然也早就给他摸得透了。
庞德抹了抹脸,顺手将裹头的头巾扯下,「咱们一块儿上去吧。」他指了指城楼;见她点了点头,两人相偕,一齐踏上阶梯。
登上了楼,一阵风迎面吹来;现下已是四月天,静韜身上仍披着大氅,但此时天候已不像她方来到时那般冷寒,风拂过面颊,反而还带些暖意的。
两人上来的时候都没说上话,直到来到女儿墙前,倚着城墙,眺望远方山色,静韜这才悠悠啟口。「令明将军。」
庞德轻应一声,只见静韜望着远方,朝他问着话。「我……是不是真是个能担大任的军师?」她不敢看他,只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肯定。
「嗯,当然。」庞德微微抬头,看着头顶上高掛的暖阳;现下近午,整个关内,到处都能看见炊烟。他往关内瞧了一眼,将视线调回她身上。
「但这回,我却不清楚,曹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转过头来,语调忧心;足见这件事儿,着实令她心焦,迷惑了她。
「曹军怯战,只守不攻。」
「你相信事情真是这样?」静韜睁着大眼,不敢相信就连庞德也这么认为。
「我看见的是这样。」庞德勾起唇角,指了指自己眼睛,「但看见的,不代表事情真是如此。」他微蹲下身,与静韜平视,「静韜,你也这么认为吧?」
看着庞德脸上那抹俊朗笑意,静韜那双眼总算是注入了些许神采,「令明将军……」
「我看曹军表面上虽然坚守不攻,暗地里却从未停止部属;静韜,这回轮你,中了曹贼的计策了。」
「我?」静韜一声怪叫,竟连声调也恢復了原样。她指了指自个儿,「我哪有?」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可未损一兵一卒呢。
「他们的目的,就要使你弄不清他们的意图。但说来说去,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渡河。」庞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却是恰如其分的抓住了要点。
静韜被他这句话逼得哑口无言,她怔忡半晌,这才找回声音来。「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着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她鼓了鼓颊,还以为自己遭人看轻,双手挥舞着,连忙开口辩解。
庞德扬起一指,打断了她的话语;他噙着笑意,又是一句,「不管怎么样,渡此河水,定需舟楫;咱们先前受曹军馈赠的箭矢,不正巧可以拿来击退他们?」
静韜被他这一抢白,又是无话可说;她瞇细了眼,带点质疑的看着这男人。「令明将军,敢情你之前几回,都在装傻?」她还以为他这个军师之位遭到她抢了之后,就连计策也跟着拋到江水里东流去了呢,没想到不仅堪用,还选在这个时候来给她指点迷津啊。
庞德摆了摆手,「这回只是恰巧给我这头脑简单的军师逮着了机会罢了。」他将话说得云淡风轻,彷彿方才的见解不存在似的。
「真是这样吗?」她斜着眼,直往那张粗獷面容瞧去。
庞德只对带兵、谋略有些心得,对付这小姑娘,还真是没什么方法。他别开头,显得有些赧然,「静韜,你……肚子饿了吧?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他顾左右而言他,趁静韜一个闪神,转身拔腿就跑。
「别想藉口逃脱,回来!给我说清楚!」庞德人高马大,但静韜毕竟也学过一点武艺,认真跑起来,短时间内,倒还不会一下子就给甩开;两个人一高一矮,就在城楼上追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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