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琨安慰到一半,发现外甥们神色不善地针锋相对,似乎又要打架(咦,为什么说又?),便一挥袖,隔在了二人之间:“有这精力不如放到今日的战斗上,那边的混战也快要落幕了。”
“舅舅说的是”,温峤拔剑出鞘,傲然道,“我今日定会斩将搴旗,冲锋杀敌,军功远胜卢子谅,我要证明我才是你最好的外甥!”
他这是做什么梦呢,卢谌微笑,语气施施然道:“哦,那你可得抓紧了,谁让我刚才已经击杀石虎,立下泼天战功了呢。”
温峤更为生气,随着刘琨一声令下,第一个就挥剑杀了出去,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赵国胡骑铁蹄之上。
卢谌见他如此凶猛,目光波澜不惊,很坚决地守卫在了刘琨身边,一边不忘给人上眼药:“温太真就知道闷头往前冲,我不一样,在我心目中舅舅远比战功重要。”
“你啊”,刘琨不觉摇摇头,“多亏阿峤此刻已经冲入敌阵中,不然被他听到,又要闹得不可开交。”
他不打算让卢谌继续待在这里,卢谌是文官专转职,走儒将路线,战场厮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磨砺。
“放手而为”,刘琨勉励他道,声音中浮动着一缕笑意,“几年前石勒全盛时,我尚可以击败他,何况今日败甲残兵。”
卢谌再三叮嘱他要注意安全,这才放心地转身开始冲锋。
单论战力,刘琨毕竟是年少时就开始闻鸡起舞练剑的人,比他们两个都能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状态奇佳,很快如利刃斩落,就将十八骑分割成了数个左支右绌的阵营,击杀了数名首领。
这可能是大汉名将舅舅们共有的一种神奇buff吧,只要和外甥一起作战,就会效果翻倍。
刘琨有两个外甥,效果翻了两倍不止,杀得敌军人头滚滚,要么降,要么死,骇得魂飞魄散,不再有一战之力。
李定国率领长安军来了一波包抄,侧身见他们一家人都杀疯了,不禁露出了惊叹之色。
刘琨远远地望见,报以一个温和的笑意。
当然,如果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修罗场,此刻一定笑不出来。
……
本次是自五胡入侵中原以来,第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一战歼灭赵国主力,斩首数万,余众皆降。
若是流民就或留在长安周边营建,或迁回原籍从事生产,若是军士就打散入本土军队,
扩充重编。
主力既灭,重要将领也都尽数折损,拿下赵都襄国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刻姜维也在出兵北方,截断后路,李定国北征闪击,和他来了一次精妙的配合战,迅速平定襄国,传召召国全境,望风而降。
石勒的太子石弘在城破之日逃入崇训宫,自焚而死,赵国遂灭。
接下来,大汉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本次灭赵之战所收获的成果,清察吏治,重订方针,安抚百姓,扫灭叛乱,严明纲纪,肃然远近,这些事都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另外,和蓟地接壤的段氏鲜卑也不太安分,觉得赵国方灭,大汉又不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整个政权,很想趁火打劫一番,扩地开疆。
对此姜维表示,他仿佛在做梦。
一干石赵政权的文武高官,弗论胡汉,俱被送往了长安城,择起德高才美者,选入朝中效命。
其中就有当日在乱军中,隐秘动手放冷箭的那个少年。
郑成功认出他来,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便携他进宫去见刘琨。
这少年气质冷冷淡淡,对万事万物都似漠不关心,却一路上对他很是热络,攀着他的手问东问西,似是想知道他的所有事。
结果末了,听见殿前侍卫恭敬行礼的声音,他眼神一闪,带了几分惊讶地问:“咦,你不是汉王吗?”
郑成功微微摇头。
得到否认的回答后,少年立即松开他,沉声道歉,并说明自己只是为了刘琨而来。
宫殿内,众人正围坐着,开一场小型庆功宴。
刘彻见郑成功来了,忙冲他招招手,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黄金吃瓜位置:“世祖快看。”
郑成功眉梢微挑,坐到那边去,只见卢谌和温峤正在四目相对,妙语连珠。
一方用词文雅,主打一个暗潮涌动刀光剑影,一方怒极,直接破口大骂,挽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说来说去,总不离争夺舅舅的关注之事。
刘琨只打算将一个外甥留在朝中,另一个送出去历练,总得给孩子充分的发展空间吧。
这就导致二人这些天争吵不休,让众人看了无数的热闹,刘彻一面吃瓜,一面心中开始胡乱琢磨。
幸好这事没发生在汉武朝,不然每天吵得宛如几百只鸭子,全家都不得安生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卫青也像刘琨一样有两个外甥,那自己岂不是双倍的快乐?
刘彻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怦然心动,但转瞬看了一眼视频那头的霍去病,还是硬生生打住了自己这个危险的念头。
冠军侯只有一个,四海八荒也只得这一个。
就算真存在某一处时空位面,卫青再多出来一个外甥,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冠军侯。
刘琨被二人夹在中间,真真头疼不已,
转头看见郑成功带了一名面目陌生的少年进来,如蒙大赦,立即转移话题道:“这位是?”
那少年立在当
场,亭亭风峭,犹如一支清新秀雅的素冠荷鼎,目光在他面上凝住了许久,泛着许多深深浅浅、晦暗难明的光芒。
他声音清润:“晚生崔悦,清河崔氏一弃子,自故土沦陷后屈身仕赵,若论关系的话……当称呼汉王一声舅舅。”
崔悦从袖中翻出一物,传示众人,乃是当年刘琨,或者说中山刘氏给他母亲的信物,后来他母亲身死,就被崔悦收了起来,一直收藏到今日。
刘彻:“……”
郑成功:“……”
场中众人:“……”
眼前两个外甥的争端还未解决呢,怎么还又多出来一个?
沉默许久,刘彻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致命的问题:“越石,你到底有几个好外甥?”
卢谌和温峤此刻也不吵了,也都将死亡视线投向了刘琨,笑吟吟地问:“是啊,舅舅,你到底有几个好外甥?”
刘琨将信物接过来一看,再三检察,发现居然还真是他这一脉的,不禁眼前一黑。
这一刻,他希望这个人间他从没来过。
万万没想到,前些日子好友祖逖的修罗场刚结束,他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把人哄高兴了,现在居然又要面临新一轮的亲情修罗场。
面对卢谌和温峤洞穿的视线,刘琨缓缓竖起三根手指:“据我所知,我就三个外甥。”
温峤冷笑一声:“呵,我不信。”
卢谌面无表情:“舅舅,你想好了再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一个。”
刘琨扶额道:“子谅,阿峤,别这样,我今天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还有第三个外甥啊,他母亲我都没印象了……”
崔悦保持着神色不动,笑容清浅地说:“我知自己寸功未立,汉王不愿认我也无妨。”
“这是什么话”,刘琨立即反驳道,“是我之疏忽,没有早点灭赵把你接回来,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明日我来考察一下你的才学。”
崔悦含笑称是:“多谢汉王。”
“还叫汉王?”
崔悦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轻轻垂下眼睫:“多谢......舅舅。”
他目光扫过对面警觉地瞪着他的卢谌、温峤二人,心想,我们来日方长。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过后,宴会重又……至少是表面上重又恢复了热络。
刘彻没法直接当面吐槽,和卫青一阵狂发消息,手指在输入板上宛如飞起。
郑成功拉着李定国低语,声音放得很轻,不时往刘琨那边看一眼,俨然目睹着一出超凡脱俗的家庭大戏。
李定国认真倾听,十分捧场,每到关键时刻都会准确给出反应,在他讲得滔滔不绝的时候还不忘递上一杯水。
而一旁的刘阿斗,他悟了!
难怪他之前给刘琨建议,让刘琨多去结拜几个义兄义弟,刘琨不肯去。
本来还以为是考虑到祖逖的心情(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但现在刘阿斗充满激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觉得自己
又学会了一种为帝为王的小技巧。
原来刘琨的挂没有开在结拜兄弟上,而是开在了晚辈身上啊。
刘阿斗望向刘琨这三个外甥。
温峤骄傲不逊,眉眼凌厉;卢谌温文尔雅,儒将风范;崔悦衣冠高华,空灵如兰,唇畔氤氲着一抹浅淡莫测的笑意,一看就是个谋而后动、绝不简单的人物。
嗯,确认过眼神,三个都是狠人。
……
崔悦入朝为官,从主簿开始做起,很快凭借他的能力扶摇直上,一路风生水起,更是时常出入禁宫,秉烛夜谈。
这也让温峤和卢谌愈发生气,决定联手对付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外来客。
刘彻每日除了处理政务,就是忙着吃瓜,打开视频给卫青和霍去病各种讲述,活脱脱就是一个瓜田里的猹。
这日,他倒是破天荒地没有讲瓜,卫青正觉得有些奇怪,便见自家陛下神色带着几分奇异,将镜头一转,露出了另一边的刘琨:“仲卿,越石有某些问题要请教你。”
刘琨手持镜头沉吟许久,终于忍不住转头:“祖宗,你能先出去一下吗,你在这里,我问不出口。”
刘彻不禁有些生气,怎么他反倒成了外人了。
但转瞬想起他这些天来的经历,心中便是满怀同情,拍了拍他的肩,径自离开了。
卫青很有耐心地等着刘琨发问,暗自揣测对方将陛下撇到一边,是要跟他商议什么大事。
在刘琨开口前的漫长时间内,他进行了一番头脑风暴。
这件大事上至大汉未来的战略版图,下至如何处理一位特殊官员,甚至还有什么屯田振军、宫室营造、重编凉州,等等,所有全都被他考虑到了。
就在卫青觉得自己思量万无一失的时候,却听见刘琨面色沉重,缓缓问道:“长平侯,你知道如何才能当好舅舅吗?”
卫青:“......”
什么离谱的东西?
刘琨满心无奈,家里孩子整天闹修罗场,搁谁身上也遭不住啊。
譬如昨天,卢谌说看见了一个面条的配方很不错,要煮给他试试,刘琨欣然同意。
结果温峤与崔悦得到消息,居然各自做了一碗面带进宫,当面要他选出自己究竟更喜欢一碗面。
刘琨能怎样,总不能厚此薄彼让孩子们寒心吧,只能含泪把三碗面全都吃掉了。
好容易吃完了三碗面,刘琨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自己这舅舅当得是不是有问题,不然怎么就一个个都针锋相对,在他面前乖巧无比,一转身就折腾得快把天捅出了一个窟窿呢。
所以今天,他终于决定来请教一位行家高手。
卫青听了他的解释,恍然大悟:“好啊。”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问到他的专业领域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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