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链子踹了司机一脚,没好气地说道,“动作快点!”
“好好好,这就开了。”司机拧了拧钥匙,点燃发动机。老旧的发动机杂音很重,像一头操劳到半死的老黄牛。
排气管突突响了两声,喷出一股浓黑的烟。汽油味十分刺鼻。
陈佳佳捂住嘴,脸色发白。
祁阳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陈佳佳摆手,“我有些想吐。”
“这还没开车呢,你怎么就晕车了?”祁阳摸摸陈佳佳的脑袋。
大巴慢慢开出停车位,忽听后面有人在喊,“等等我们!我们也去阿努苗寨!”
司机连忙踩刹车,打开门。
一个男人拽着一个女人的手腕跑上车,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
“又是你!”司机皱眉,满脸厌恶。
男人往铁盒里扔了五百块,挤出笑容。
司机冷哼一声,这才把车开上路。
男人拉扯着女人往最后一排走,看见后排有人,便坐在倒数第二排。女人不愿意坐下,男人打了女人几耳光,狠狠踢踹女人的肚子。女人护住怀里的孩子,哭着坐进里侧座位。
孩子始终没醒,额头上挂满细密的汗珠。
男人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想了一想,怒气犹然未消,一拳打在女人太阳穴上。
女人的脑袋被打歪,撞上玻璃窗,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神色更加厌恶。
其余乘客全都看过来,却无人为女人出头。任务者的心是凉的,血是冷的。
邱诺倒是想教训男人,却被梅雨轩按住肩膀。
进入副本必须事事谨慎。
女人短暂的昏迷了几分钟,醒来之后看见巴士已经开上路。车灯照不透两旁的密林,怪鸟在山间长嚎,景色十分荒僻。她发出惊恐的啊啊声,用力拍打车窗,绝望掺杂在泪水里,打湿了苍白的脸庞。
从车窗的倒影之中,邱诺看见她张开的嘴里没有舌头,只有一截短短的舌根。
惊悚感令邱诺汗毛倒竖。
【这女人不会是被拐卖的吧?】
邱诺用短信与队长交流。
梅雨轩回复,【那孩子也是。】
邱诺握紧手机,表情变幻莫测。他要不要中途把这个人贩子杀了?
梅雨轩看出他的想法,写道,【先去阿奴苗寨。】
邱诺敛去杀意,默默点头。耽误了行程,他们也会送命。谁的命不是命?
大巴突突突地行驶,半路抛了一次锚,换了一个轮胎。四小时后,天色微明,晨雾渐涌,一座小山村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通往山村的路不是平坦的水泥路,也不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而是一条铺满黄沙的路。
巴士在厚厚黄沙前停住。
司机跳下车,两只手拢成喇叭状,大声喊道,“阿满,阿满,有人要进你们苗寨,你出来接一下!”
前排的四个男人站起身,想要下车。
司机连忙摆手,“你们别下来,等阿满来了,我开车把你们送到沙路对面。”
梅雨轩拿出手机打字,【沙路危险。】
邱诺点点头。
四个男人都是经验丰富的任务者,
看看那条黄沙铺成的路,心怀忌惮地退回去。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逞凶斗狠,什么时候该三思后行。
那长相猥琐的人贩子把头伸出车窗,大声喊,“阿满,我来送货了!”
女人和小孩就是他的货物。
邱诺气愤地打字,【阿努苗寨买卖人口!】
梅雨轩没有回复这条信息。
在司机和人贩子的呼喊下,一个身材高挑,披散着长发的女人顺着乡村土路跑到沙路前,兴奋地挥手。她掏出三支香点燃,插进黄沙里,极为虔诚地磕头。
陈佳佳伸出脑袋问司机,“师傅,她在干嘛?”
司机说道,“她在拜洞神。”
“洞神?是落洞女的那个洞神吗?”陈佳佳也是知道一些苗族传说的。
“对,就是那个洞神。”司机站在沙路前,一步都不敢跨进去。
这段沙路长达七八百米,出现得十分突兀。路两旁是深深的山涧和望不见尽头的大山。金黄沙路像浓绿图画中不该出现的一笔,将阿努苗寨隔绝在世界之外。
名叫阿满的苗族姑娘磕完三个头,这才小心翼翼地踏上沙路。她好像不敢用力,全程提着肩,恨不能长出两只翅膀飞过来。
终于踏上这边的水泥路,她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气。
“你们下来拜洞神。”阿满冲车上的乘客招手。
大家都有分寸,没有询问或抗议,一个个走下来,站在一起。
阿满点燃三支香,插在黄沙里,跪下磕头。她上身的蓝布衣服很短,露出半截细腰,下身的蓝布百褶裙也很短,露出修长的双腿。
衣服和裙子绣满五彩斑斓的花鸟鱼虫,浸染着一股微微发涩的草药味。
大家跟着她一起磕头跪拜,没人敢敷衍了事。
司机嘴上还念念有词,“洞神,求您保佑我年年发大财!年年行大运!年年平安年年顺!”
人贩子嘴上没念许愿词,磕头的时候却很虔诚,一下一下梆梆作响。看来他们都是洞神的信徒。
磕完头,阿满站起身,说道,“上车吧。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好嘞。”司机连忙爬上驾驶座。
阿满弯下腰,拍拍自己沾满灰尘的膝盖。她的裙子有些短,这个动作必然会走光。
颈侧纹青龙的壮硕男人盯着她的屁股。
阿满非常敏感,立刻就回头看去。
壮硕男人呵呵一笑,调戏道,“妹子很有料啊。”
阿满死死盯着男人的双眼,表情异常凶狠。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发难时,她展颜一笑,嗓音婉转地说道,“这位大哥,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的。”
她缓和的态度反倒让壮硕男人紧张起来。他暗骂自己色迷心窍,连忙给阿满道歉。
阿满十分温柔地笑了笑,扭着细腰款款上车。
壮硕男人跟在阿满身后,嗅闻着对方散发的幽幽暗香,眼睛又有些管不住。这腰,这腿,这黑长直……妈的,
真带劲!
车子缓缓开动,碾过黄沙。
梅雨轩转头看去,两条深深的车辙出现在黄沙上,车辙内的黄沙颜色似乎有所改变。
【车轮压过的沙子,颜色好像变深了?】他给邱诺发信息。
邱诺看看手机,又看看车辙,回复,【真的变深了。】
为什么?两人心里都有疑问,却并未想过去探寻答案。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踏足这片黄沙。
大巴开到黄沙路中段的时候,壮硕男人开始频频揉自己的眼睛。
“大哥你怎么了?”大金链子担忧地问。
另外两个小弟看过去。
邱诺对“大哥”这个称呼十分敏感,不由站起身探看。
“我眼睛好痒。”壮硕男人撑开自己眼皮说道,“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虫子爬进去了?”
大金链子凑近了去看,呢喃道,“没有虫子,就是红血丝比较多。大哥你是不是得了干眼症?”
“你再看看,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眼球上爬。”壮硕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恐慌。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嘴角挂上一抹冷笑。
阿满坐在副驾驶座,轻轻哼唱着一首苗族山歌。
大金链子凑得更近,用自己的手指把大哥的眼皮撑开。
“应该是有灰尘,大哥我帮你吹吹。”
他撅起嘴,对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珠吹气,下唇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定睛一看,连忙松开眼皮,仓皇后退,不敢置信地喊道,“大哥,你眼睛里有针!”
什么?众人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来不及深思,那壮硕男人就已发出凄惨的嚎叫,捂着自己的两只眼从椅子上翻倒。
另外两个小弟连忙冲过去,掰开男人的眼睛,神色为之大变。
陈佳佳站起身看了一眼,然后便扭头干呕。
针!
那男人的两只眼睛插满了针!针尖刺破眼球和眼皮,密密麻麻地显露在外,像眼眶里开出两朵蒲公英!
阿满回头看了一眼,山歌更加轻柔婉转。
系统就在此时播报:【主线任务一,活着逃离蛊寨,不限时,完成度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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