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要不然,为什么她频频撞鬼,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害怕?”</p>
人群正你一言我一语征讨明华裳,越说情绪越激动,忽然从屋里走出一个人。他身材高挑,英气勃勃,自带贵气的脸上全是冷意,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的像是寒潭幽渊,无需说话,冷峻威仪已碾压而来。</p>
众人声音不自觉变低。明华章目光慢慢扫过人群,说:“这三人死时,我也都在现场。你们怎么不怀疑我?”</p>
明华章笔直立着,四肢纤细,肩宽腿长,那双手骨感分明,哪怕没听说过明家玉郎的人,也能看出来他武力不菲。</p>
人都是从众的,但人也都是欺软怕硬的,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那些冲出牢笼的恶意、偏激很快就冷静了。没人敢接话,最开始怀疑明华裳的公子有些过意不去,强撑着说:“我也是合理怀疑,毕竟她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也太可疑了。”</p>
明华章站到明华裳身前,他并没有多余动作,但简简单单几步,就已经是最明显的表态:“她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小娘子,也是我的妹妹。有我在一日,就决不允许别人欺辱她。你们若想对她怎么样,那就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p>
“好了。”门窗后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谢济川掀衣出门,对着泾渭分明、隐隐对峙的人群笑了笑,说,“无论是人作案还是鬼杀人,新的死者出现了,那就说明死亡传递还在继续。我们不急着抓主使,先内讧做什么?夜深了,外面恐怕不安全,诸位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明日见了公主和魏王再争论也不迟。”</p>
众人本来也不敢和明华章撕破脸,现在谢济川圆场,他们顺着台阶下,没多久就散了。</p>
明华裳看到院门口的人渐渐散去,终于长松一口气。</p>
幸好有明华章,如果是她孤身赴宴,恐怕今夜就难以善终了。哪怕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这些人不敢对她动私刑,但把她关起来“配合调查”,关一晚上或者冻一晚上,也够明华裳喝一壶了。</p>
何况在这个山庄,落单比挨饿受冻还要可怕。</p>
明华裳慢慢松了口气,认真对前方的明华章说:“谢谢你,阿兄。”</p>
明华章冷冷扫了院外一眼,解下自己的披风,覆在明华裳身上。哪怕明华章身量高挑偏瘦,他的衣服对于明华裳来说也过于宽大了,霎间将明华裳全身罩住。</p>
明华裳从宽大的衣袖下伸出手,默默攥紧系带。</p>
任遥并不怕那些欺软怕硬、自欺欺人的蠢货,她也不需要等父亲、兄长来救,她手里有枪,大不了打一架。可是,此刻看到明华章、明华裳兄妹无言的温情,她突如其来生出些许落寞。</p>
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p>
谢济川默默看着明华章给明华裳系衣服,等做好后,他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说:“无论幕后是人是鬼,显而易见,他现在盯上我们了。屋里那个,怎么办?”</p>
明华章沉吟片刻,说:“现在天黑了,再去找太平公主恐怕也没用。死人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给她们找到安全的住处。”</p>
明华裳和任遥的屋子里停了死尸,肯定没法住了,但哪</p>
怕兄妹依然男女有别,明华裳总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谢济川想了想,说:“不如让她们两人搬回我们之前的客院?”</p>
这次赴宴两人一个院子,明华章和谢济川原本另有住所,是明华章不放心明华裳,特意搬来同住的。明华章听了依然皱眉:“不妥。对方既然能将我们调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将死人放到房里,可见他对山庄了如指掌。她们两人出去住,未必安全。”</p>
江陵一直在屋内“抓鬼”,听到这话,他探出头,说:“我院里好几个房间,足够宽敞,晚上还有宝宝巡逻,要不,你们搬到我那里?”</p>
换成以前,明华章绝对想都不想一口否决,但这次他犹豫了。明华裳从衣服下伸出手指,悄悄勾住明华章的衣服:“二兄,我觉得行。”</p>
江陵的父亲是太平公主的左膀右臂,他在飞红园里处处高人一等,他的院子绝对气派。当然,明华裳并不是贪图享受,主要是馋那只猞猁。</p>
飞红园里有内鬼,明华裳已经不相信山庄里所谓的“护院”了。人会欺骗他们,但动物不会。</p>
月黑风高,大雪封山,还有什么比一只天性警觉狡诈、擅长伏击狩猎的大猫更安心呢?</p>
明华章也想到这一点了,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但明华章还是不放心,江陵和他们并无深交,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好心邀请他们入住?</p>
明华章眼神依旧锋利冷锐,问:“谢江世子好心。但我们非亲非故,怎么好这般麻烦世子?”</p>
“没事。”江陵没听出明华章的试探,他豪气地挥挥手,露出本来意图,“昨夜我期待地等了一晚上,那只鬼都没来找我。侍卫们说是我阳气太重了,我想想也是,明二娘连续三个地方撞鬼,身上肯定阴气重。你们搬到我院子里,说不定能将鬼引过来。我还没见过活鬼呢!”</p>
龙凤胎一直都是吉兆,明家出了对龙凤胎后很快就传开了,几乎每有客人来,她和明华章就要被叫出来给客人问好。其他闺秀羡慕她有一个龙凤胎兄长,其实,明华裳和明华章并不熟。</p>
明华裳从未见过母亲,而明华章早早就被抱到外院教养,明华裳印象中几乎没有她和明华章一起玩耍的画面。唯有给长辈请安时能碰到,两人其实不比普通堂兄妹亲近多少。</p>
这并不是因为镇国公区别对待,相反,镇国公对他们兄妹极尽纵容,衣食住行要什么给什么,教养上也毫不吝啬,斥重金请最好的夫子,分别教导他们君子六艺和琴棋书画,一门心思想将他们培养成谦谦君子和才女闺秀,成为龙凤胎中的典范。</p>
但他们兄妹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性格,兄长明华章勤奋自律,学完后还主动要求加课,从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到骑射武艺,无一不精;而明华裳则十分擅长原谅自己,琴棋书画、针黹女红能学就学,学不会就算了,镇国公也不忍心逼迫女儿,往往明华裳撒撒娇他就心软了。</p>
于是,在这样的溺爱下,明华章长成了文武双全、名震京城的玉郎,是长安、洛阳一半少女的梦中情人;而明华裳,长成了一条咸鱼。</p>
明华裳先前还奇怪,同样的兄妹,差距怎么这么大呢?现在她懂了,原来是她的问题,殊不见后面那位真千金苏雨霁也是一位十足的才女。</p>
明华裳胡思乱想,没注意打哈欠的动作有些大。明华章给明老夫人问安后入座,侍女殷勤地给他端茶送水,放下茶盏时,他淡淡点头致谢,墨玉般的眸子却从她身上掠过,并没有什么波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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