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崖呵呵一笑:“昔日沈大人的诗酒风流,离经叛道,都到哪里去了?皇上挑你给他做先生,难道是想要你教导他这些君臣之礼的?”
沈梦桢怔了。
李梅崖又拣了烤松子来捏开津津有味吃着:“他们本就不容于世俗,无人敢诽谤君上,那他本人受到的压力本就非同寻常,连你这个昔日的恩师都生分了,你说他心里是何滋味啊。外人看着也只以为他当了中宫,对先生也轻慢了。
沈梦桢道:“他大大咧咧的,何至于心细如此,我
看他待我还是十分谦虚……和从前一般。”
李梅崖呵呵笑了声:“这才是问题了。”
沈梦桢想了下道:“还有一事(),这些日子皇上一直称病不朝?()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说体虚。我看亲王也不避讳,日日代批奏折,理政决事都很有决断,并不如何问陛下之意。我只担忧有朝一日为人所诟病。”
李梅崖冷眼看了他一眼:“我看你不是怕世人诟病,你是担心哪一日帝后情分不再,揽权批折便是越俎代庖,分桃之祸吧。”
沈梦桢沉默不语。
李梅崖道:“我看许元鳞见事比你明白多了呢。陛下这分明是借机让他决事,为今后铺垫。他若不趁着这时间让臣子们习惯他发号施令,难道还默默容让谦恭,博什么贤王的美德?他不是女子,不可能如历朝历代一般做什么贤良淑德的贤后。他要立身于朝,必须有权有势。老沈啊,你糊涂了吧?我看皇上和亲王都比你明白多了。”
沈梦桢:“……”
李梅崖冷笑道:“只要亲王一日仍掌着兵权,仍能够代批奏折,能够让朝臣们在他跟前恭恭敬敬行礼,能够自由进出宫闱,帝王之荣宠,那都不重要。你还没看明白皇上这一招棋是什么吗?”
沈梦桢道:“是什么?”
李梅崖伸了两根手指:“二圣临朝。”
沈梦桢愕然,李梅崖点了点他:“什么宗室择皇嗣,不过是个幌子。他这些年,为许元鳞择师,亲自教导,又送去武英公手下历练,累积战功,再去地方上掌市舶司,积攒地方政务经验。许元鳞也争气,弄了偌大事业出来,再回京里,直入中枢议政,又是你们这些宗令、六部长官在军机处带着他理政。”
“这是什么路数?这叫培养贤后?栽培能臣?这是简单的被色所迷吗?”
沈梦桢微微震撼,仿佛从来没有想过这区别,李梅崖压低声音:“培养皇嗣也不过如此了。”
沈梦桢完全呆住了。
李梅崖含笑:“我等八人,在那手谕里是辅政大臣,你到如今还不知道我们真正辅佐的是谁?”
沈梦桢喃喃道:“我只以为他们是情到深处,不以世间规矩为意,离经叛道,为天下第一情痴。”
李梅崖呵呵一笑:“你太不了解陛下了,他哪一步不是深思熟虑的?不过陛下确实重情,但不如此,我们也不敢全无保留。”
沈梦桢握着笔陷入了沉思中,李梅崖又摸了几个果子:“今日许元鳞走得倒快,没人逗了,可惜。和你这木呆子没啥好说的,没意思,先走了。”
沈梦桢:“……”敢情这位爷天天来,是故意来逗许莼的?这也太把他这皇后之师不当一回事了!他怒道:“你待亲王恭敬些!知道他年轻面嫩,还不给他留些余地!”
李梅崖嘿嘿一笑:“你没发现缄恪亲王也是肚里蔫儿坏的吗?经常一本正经逗许元鳞,昨儿还问他亲蚕礼是请他主持还是和往岁一般请宗王妃主持,许元鳞脸立刻就红了,连说话舌头都打结了。”
沈梦桢愕然:“我以为是
() 真请示,亲蚕礼本应皇后主持,但因皇后已废,这些年才都是宗王妃来主持亲蚕礼。”
李梅崖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都免了内命妇朝拜礼了。先农礼也是他代皇上主持。再说了这封后旨意虽下了,大婚还没办呢,这亲蚕礼和从前一样请缄恪亲王妃主持就行了,要问也是私下去问皇上便是了。特特问许元鳞,就是逗他呢,知道他必定害羞。”
“我早发现了,缄恪亲王促狭着呢,他是宗令,必定早就加了许元鳞的名在宗室金册上了。这样回忆起之前在军机处,他许多话就很有意思了,分明早就知道许元鳞要侍君,还故意邀他晚上宴饮,或是说要赠他美人,如今想来压根就是逗许元鳞呢!”
沈梦桢怒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正儿八经来议事的!戏弄君后,殊不君子了!”
李梅崖嘿嘿一笑:“许皇后面嫩,我们这些近臣反是要自自然然的待他,有什么便说什么。不该因他为中宫,便避讳这避讳那,若是真什么都避讳了,疏远他了,他反而才觉得我们看低了他呢。”
李梅崖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这也是为其他文武百官打个样儿。其他臣子如今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位前所未有的中宫亲王,必定是效仿我们这些近臣。”
“当然,若是换别的不晓得性情的,恐怕也不好如此这般亲近。但这一位,却是上面那位亲手教导的帝王之道,并不因侍君便自轻,心胸与别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他先生,自然比我们更了解他性情些。”
沈梦桢若有所思,李梅崖看他似是明白过来了,笑嘻嘻又袖了包龙凤团茶,临走前提醒他道:“因此你那些朝礼当如何制,就该明白了,莫要只想着中宫之礼。这一位非帝苑名花,而是凤池皎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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