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天后就要成婚,所以这三天,林青竹都没有再见过林如晦。
但每天都会有小礼物送来。
他有时会觉得害怕,因为林如晦送过来的礼物,实在太合他心意了,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好像知道得一清二楚,安排的明明白白。
包括他住的屋子、他衣橱里的衣服、他书房的玉简、照顾他起居的侍女,他心里的想法,还有适应一件事的时间。
这些东西,林青竹都能懵懵懂懂感觉到。
很奇异,他说不清楚,也不确定。
但一套下来,他确实感觉没有那么茫然了,有时候拿着林如晦送的小礼物,也会很开心。
比如这个会漂浮在空中的水母,巴掌大小,触须跟朵花儿一样,还会吐五彩斑斓的水球。水球一炸开,就会变成满天星,炸小半柱香。
好看。
不过通常情况下,小水母都对林青竹避之不及,因为他手上戴了婆娑珠。
但只要离得远,它又优哉游哉的满屋子飘,赏心悦目。
陈陵对这个“宠物”目不斜视,手上捧了新制的婚服:“公子,该试衣了。”
尽管程序简化不少,但林青竹成婚也是要交换庚帖,敬告天地的,婚服和特制的婚烛都少不了。
崭新的灵衣穿在林青竹身上,无比合身,衣上金色的日、月展开,细线聚织为林家家徽,枫叶红的布料流淌出岩浆般的光泽,一走出来,满室生辉。
都被这耀目的红色映照。
衣服没有任何缺陷,人也一样,陈陵垂下眼,为林青竹整理衣装。
原以为太过稚气,压不住这样华贵衣服的人,此刻却让她有些惊异。
林青竹周身气质太特殊了,在他身上,这样的衣服仿佛不过就是一件衣服,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只是好看而已。上面代表着的权势富贵,都不再喧嚣夺目,渐渐沉寂了下来。
没有一点张扬,美极了,和谐极了。
试完衣服,陈陵又把明天可能用到的物件一一收拾好。林青竹看了一会儿,帮着她整理,等完成以后,就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十一月十日,深冬,冷得很。
雁山的雪经过这么多天的寒潮暴击,终于彻底沉积了下来,现在无论哪里都是白茫茫一片,要等到明年春天,雪才会化。
因为这,林青竹特别喜欢窝在被子里烤火,什么也不做,就能睡很久。今晚也是一样,他睡得很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红晕,看着特别暖,特别健康。
一开窗,雪风吹进来,他揉揉眼睛,发现整个小院都变了。
“……”
纷扰灵光散落,淡金色的流萤逆风而起,吹落整片天空。星星住进了他的家,闪闪发亮,停栖在每一处精心为婚礼铺设的装饰上。
整个小院都是耀目的红色,林青竹俯过雕栏,看见积雪的屋檐下都挂上了长长的枫红灯笼,四面雕栏的窗格也贴满了漂亮的红色窗纸,金铃叮叮咚咚,花园里放置了红伞,系上了红丝带,就连悬崖深谷下的每一棵松竹的树梢,都挂上了细碎的金纸,雪风一吹,星星点点,美好到难以用语言形容。
好漂亮。
还有轻缓悦耳的丝竹从远处传来,吹的是林家流传很久的一首表达思慕的小曲,几个男音低低唱和,缠绵悱恻至极。
院子外面,站满了黑压压来迎接的车队,所有人都垂首而立,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他们拱卫着中央华贵无匹的婚车,等待着它的主人驾临。
林青竹有点呆。
那种结婚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他走下去,一楼的厅堂也早挤满了侍女,都是来为他整理仪容的。黄昏开始婚礼,举行地点不在雁山,而在林家某一处祭天的天坛上,距离很远,时间紧迫。
所以她们一见到人,便齐齐迎了上来。
林青竹屏住呼吸,任她们摆弄装点,成亲的礼仪再精简也很繁琐,尤其是林家这样的家族,对新人仪容从头到脚都有要求,别说发髻服饰,连熏什么香,熏几道香都有讲究。
因为是男生,林青竹不用戴珠钗头饰,修真界也没有盖盖头的习惯,侍女们就只精心给他扎了一个小发冠。
大半的头发,还是以红绳束好,瀑布一样垂落肩背。
“请用香叶。”
“请穿玉履。”
“公子,请再笑一笑。”
浅浅一层珍珠粉点缀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气色更好了,也只有这一点,别的脂粉是不可能用上的,不然画蛇添足,太过俗气。大侍女审美极好,最后在林青竹眉心点上朱砂,出来的成果,教众人赞叹。
如美玉通透,如朝露清寒。
偏偏还有一股青竹般的韧气。
又忙了很久,才终于帮他把衣服和配饰一一穿、戴好了。
林青竹双手拿好自己的庚帖,在簇拥下踏上了婚车,端端正正坐在了里面。
分雪不染,分尘不踏。
正时,钟声回荡,婚车就此升空,驶向祭坛。
来接林青竹的婚车,左蛟右凤,中后有百人随行,队伍行到哪里,哪里就有钟声敲响。下方积雪消融,红树盛开,在斜阳下浮出金色的光晕。万盏明灯映照,连深谷都融成一片绚烂的金雾,而深谷侧面,万丈山海翻腾,波澜壮阔。
烟与花随着车轨铺散成流光,经久不散,下方尽是行礼与跪拜的家臣奴仆。
林青竹要上车的时候才发现,给他驾车的是庄蔺,给他提裙子的是曾经带头嘲笑他的单明。
他外面的披风真的很长,单明咬牙提起来的时候,林青竹觉得他恨不得把裙角撕了。
但最终,他还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青竹,该上车了。”
林青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把自己的裙子拉了回来,交给了旁边的陈陵。
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他不喜欢讨厌的人在他身边。
所以他可以小小的借林如晦的势,报一下仇。
他觉得林如晦不会怪他的。
果然,单明不敢再说什么,甚至因为失去这个机会,面露恐惧之色,显然来之前就得够了教训。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很快就被旁边的人架走。
庄蔺:“他会被分派到其他地方,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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