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黛和纪惜时并肩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前面的广场上有些小孩在喂鸽子,
阳光洒落在人身上,
暖洋洋的。
两人有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纪惜时用余光悄悄打量温黛,样貌清冷的少女一言不发。
从纪惜时被针对开始,她就刻意地和温黛拉开了距离。虽然温黛不愿意抛下自己的朋友,但纪惜时态度强硬。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否则当时温黛会一并被欺负。
不过在学校里的人看不到的时候,纪惜时和温黛的关系还是很不错,温黛不留余力地帮纪惜时补上了那些因为骚扰而落下的课程。
今天约在外面,是纪惜时要和温黛说前几天做出的决定。
她已经休学了好几天,纪惜时有点抗拒到学校去,母亲去世后给她批了一个月的假期。
……还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主任批的,据说是学生会的授意。
温黛听纪惜时说完话,她沉思了很久,缓缓道:“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纪惜时点了点头。
温黛满眼的不赞成。
纪惜时揍人的时候虽然遮掩了脸,但身形看得出是女生,再推测一下,不难推出是谁做的。
纪惜时无权无势,有的是人能够悄悄弄死她,温黛知道,其余人也知道。
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沉沉叹了口气,面部的表情非常纠结:“亚特兰的情况很糟糕,到处都是战争,就连过去的飞机都时常被打落……惜时,楚淮很有可能死在那里。”
黑发黑眸的少女第一次在纪惜时面前做出这么灵动的表情,纪惜时愣愣看了一会儿。
她轻轻说:“我在哪里都很危险。”
少女往后挪了挪,脚在地上晃动着,笑容稍稍有些无奈。
妈妈的去世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温黛问:“你会回来吗?”
温黛觉得有些难过。
如果自己能够快点复仇就好了,但现在大部分人都藏在暗处,她和温彦想要站稳脚跟都很困难。
……如果可以,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的朋友。
温黛实在是担心纪惜时,她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等她彻底掌握权势的那天,一定会让利波斯那些人付出代价。
纪惜时点点头,虽然现在跟着楚淮离开,但毕竟京城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纪惜时说:“如果能回来的话。”
她已经下定决心,前往亚特兰的飞机会在私人停机坪降落,届时她会和楚淮一起前往他的另一个故乡。
温黛知道纪惜时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没有再劝,只是轻声说:“好,你一定注意安全。”
她说保持联系,又想到亚特兰现在的状况并不好通讯,于是沉默下来。
纪惜时笑起来:“好啦,不要一副我去赴死的样子嘛!”
话是这么说,但具体的情况他们两人都清楚。
纪惜时没有再回学校,办理退学的事情几乎没受到阻碍,她险些碰上一个被打以后小臂骨折但还是来了学校的学生。
对方扬着声音恶狠狠道:“妈的!要是让我再看见楚淮和那个特招生,老子非弄死他们不可。”
对面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冷漠:“劝你差不多就该收手了,比起在这些穷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看看你家那个快要上位的表弟。”
对方离开的时候,纪惜时看见了后面说话的人的脸。
是苏妍。
那个以前喜欢楚淮,但在这一年里几乎没有和楚淮接触,再表达自己情感的学生会副主席。
纪惜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豪门圈内的关系错综复杂,远离割席、直接当人是空气向来都是最好的举措。
……毕竟,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卷土重来呢?
楚淮现在住在纪惜时家里,纪惜时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很会打架,一人挑几个杀手不是问题,但难免会受伤。
这人不喜欢说话,纪惜时给他上药的时候也一言不发,但每次纪惜时在看着妈妈照片伤心的时候,他又会尝试着安慰纪惜时。
……很矛盾的一个人。
不过这样好歹不是很孤单了。
纪惜时和楚淮离开的那天,温黛来送行。
她穿着修身的夜行服,整个人像是能完全浸入夜色中,温黛朝着她弯了弯眼眸:“临别前送你一个小礼物。”
纪惜时低头看了眼手机,温黛转发给她一条新的消息,上面是男子赌博负债自杀的新闻。
……新闻里没有提到人名,但纪惜时通过那上面的图片看出了这个“男子”是谁。
纪惜时猛地抬头看向温黛。
她抬手,食指竖起抵在唇上,做了个微妙的噤声的动作。
“去吧,”温黛抬手推推纪惜时的肩膀,“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
楚淮看着纪惜时登上飞机。
少女频频往下看,直到飞机升空,看不见下面的影子。
楚淮抿了抿唇,眼睫轻颤:“你现在想回去也可以。”
纪惜时扭头看他:“嗯?我说好了和你一起,就不会违约的。”
少年搭在身侧的手微颤,指尖在中间的座椅上挪动了两下,皮肤触碰到了纪惜时的皮肤。
纪惜时感觉到他的不安,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亚特兰的战火烧在近乎每一个角落,这座城市原本有着很多珍贵的玫瑰种,是浪漫的旅游胜地,但现在满目疮痍。
他们运气很好。
公爵派来接的飞机安全到达了目的地,纪惜时下飞机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和楚淮面貌六七分相似的男人。
他脸上略有些病态,虽然腰背挺得笔直,但显然状态已经不是很好。
“你回来的太晚了。”公爵说,“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接手。”
楚淮向前一步,语气平
淡:“我明白。”
公爵只有楚淮一个孩子,
他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在亚特兰这样的国度,就算是公爵想要扶持一个旁支也不作数。
他要是出现问题,虎视眈眈的反叛者和王室都要开香槟庆祝。
不过也好在楚淮分担了很多杀手的注意力,否则按照公爵身体情况,前段时间就该出问题。
公爵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和你母亲一样远走高飞。”
楚淮没说话。
公爵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纪惜时身上,他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微微挑眉但也没说什么。
纪惜时没有说话,周围全是和自己不同的人种,那种陌生感还未完全消退,公爵就已经转过了身。
楚淮轻声说:“我们走。”
一行人向着城堡的方向走去。
楚淮在这里没有权势,要从公爵手中交接权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多得是比起楚淮年龄大的人,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从这场权力的变更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纪惜时的房间和楚淮紧挨着,就算是战事吃紧,公爵这里显现出弱势,但宫殿中的执事和女仆一点都不少。
楚淮说,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直接喊他,通讯暂停了,但还有别的短途通讯手段。
有一次纪惜时因为不熟悉新的环境做了噩梦,她大概是无意间按到了通讯器,楚淮大半夜匆匆赶回来。
纪惜时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床边,眉宇间微微皱着,那种担心的情绪溢于言表,完全控制不住。
楚淮握住她的手:“……做噩梦了吗?”
纪惜时浑身冷汗,她点了点头,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看见枕头底下被压到的通讯器:“抱歉,让你专门跑回来一趟。”
少年重重呼了口气,他握住纪惜时的手,将比起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握在掌心,抬起来抵在额前。
“……没事就好。”
楚淮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
外界的压力,前线的战事,各种各样的针对他都可以扛下来,唯独纪惜时不能出问题。
他们一起面对了那些霸凌,也一起来到新的环境。
纪惜时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他的锚点。
房间内的灯光昏暗。
纪惜时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她正想让楚淮放开自己,忽然看见他颈侧的伤。
新的伤口。
纪惜时动作幅度有些大,她从床上坐起来:“你脖子上怎么了?”
楚淮遮掩了一下,小声说:“受伤,习惯了。”
纪惜时:“这不是能习惯的事情,楚淮。”
他逆来顺受,任由纪惜时动作飞快地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制服的领口敞开,露出肩颈处的两道伤痕。
是刀伤,看上去不会很深,已经做好了最初的处理。
纪惜时有点心疼:“这是谁干的?”
楚淮:“杀手…没关系,
我不觉得疼。”
大概是真的为了宽慰纪惜时,楚淮说自己小时候就开始受专业杀手的训练,不仅仅是自己会打架,忍受伤痛的能力也很强。
纪惜时看他的表情越来越难过了。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说:“辛苦了。”
楚淮愣了一下,他对上纪惜时的目光,少年眼中的光闪烁了两下。
他飞快移开了视线。
但楚淮抽身回来已经造成了空缺,公爵还在的状况下尚且能够顶着,现在必须得离开了。
在他走前,纪惜时眼疾手快拉住了楚淮的袖口:“如果有专门训练的话,我可以学吗?”
就算是这里已经远离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地段,但她仍然可以听见炮弹的声响,偶尔还能看见伤痕累累的士兵。
这里很危险。
她需要有防身的手段。
楚淮先是想要否定,但他抬眸对上了纪惜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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