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只觉得他们很烦,天天试图跟踪自己,还偷偷跑到这里来。
它低声吼叫,做出驱赶的姿势。
眼前的天师还不走,抬头看一眼远处的方向:“那就请让我们通行,我们是奉长老之命,来此地巡逻。”
黑猫更加不耐烦,这里有它在,还巡什么逻?上次就是因为这些天师来了一趟郊外,南灯才会害怕,跑去别的地方躲了起来。
见这几人依然坚持,要去的方向还刚好是南灯所在的那栋房子,黑猫认定他们另有所图。
它突然炸毛爆起,扑过来抬起前爪狠狠一拍,差点将站在最前方的天师直接拍倒在地。
地灵同样身负灵术,黑猫的爪子没有真正碰到他,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几人立即护着受伤的同伴后退,惊疑不定:“这只地灵如此凶悍?”
地灵向来不喜欢天师,不屑与他们共事,这只地灵又是新诞生的,也许反应才更加激烈。
“看来还野性未改,”一名天师低声道,“难怪无法沟通。”
地灵的存活时间越久,怎么也会与人类打交道,不可能完全避开。
“先回去吧,”另一人再次看向远方的灯光,“看来今晚是不行了。”
几人迅速折返,不再与黑猫对峙。
途中他们将情况告知谷虚,谷虚在通讯器里的语气不太好:“地灵生来厌恶煞气,为什么会出现在郊外?”
郊外是连译居住的地方,他身上煞气过重,没有怨魂敢靠近,地灵更不可能与他共处。
谷虚的手下解释不上来,又提起连译不回应求助信号的事。
“鬼知道他躲在里面干什么,”谷虚冷哼,“莫不是知道我在,心虚了。”
另一边,连译与南灯正在卧室里。
连译背靠着床头的软垫,微微偏头,半闭着眼。
他露出颈侧,任由南灯啃咬。
南灯不愿意伤到他,就只轻轻咬了一小口,尝尝味道,再象征性地舔舔。
连译半抱着他:“够了?”
南灯点头,红润的嘴唇近在咫尺。
连译忍不住盯着他看,比起初见的时候,南灯更加漂亮,一点都不像鬼。
寻常的鬼魂随着力量增长,各种怨念与欲望更不易消减,大部分会催生出利于捕猎的异肢,或是幻化成诡异的外表。
不过应该从未有人会主动饲养一只鬼,连译不确定南灯这样是否是正常的。
“现在可以休息了吧?”南灯埋在他怀里哼哼,“我真的饱了。”
连译淡淡“嗯”了声,要去把门关了,不想让兔子头进来。
这时,南灯清楚听见一声猫叫。
他猛然抬头:“是小黑猫!”
连译也听到了,他眉头轻皱,跟着南灯来到窗边。
南灯把窗户打开,果然见到黑猫在外面。
他朝黑猫挥挥手,示意自己在这里。
黑猫“喵喵”叫着迈步跑来,一跃跳上窗台。
它看见连译这个天师也在,背部的毛发瞬间炸开:“呜呜!”
南灯赶紧抱住它:“没事没事,这是我的朋友呀,你见过的。”
黑猫勉强接受,盯着连译看了几眼,蹭蹭南灯的手心。
“你刚刚好凶,”南灯叹着气,又说:“不过凶一点也好,不然在外面会被欺负的。”
连译也在打量着黑猫,视线从它过于健壮的体型扫过。
欺负?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而且这只猫,似乎比上一次见时长大了一圈。
普通的猫不会长这么快,更不会长这么大。
是地灵?
可是地灵又怎么会守护一只鬼魂。
连译转头,看向跳进卧室的兔子头。
兔子头似乎也认识黑猫,跳上窗台嗅了嗅它的爪子,还悄悄咬了一小口。
黑猫一无所知,仰头接受南灯的抚摸。
它照例没有待太久,大概十分钟后,黑猫跳下窗台匆匆离开。
南灯抱起兔子头,重新关上窗户,转过身发现连译正安静看着自己。
他隐约察觉到什么,忐忑道:“怎么了……你不喜欢猫吗?”
“不是,”连译问,“昨晚和它一起来的小精灵,长什么样子?”
于是南灯又仔细描述了一遍,小小的会发光,脑袋毛茸茸的,身穿铠甲手持长剑,有一对翅膀。
是人狮,另一只地灵。
连译再不想去在意这些,也该猜到南灯的不寻常之处。
可是……南灯怎么会被关进业障塔。
他是魂体,身上的气息虽然极淡,却也的确是鬼魂才有的煞气。
连译一时沉默,南灯渐渐不知所措,靠近拉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道:“你不是说过,不会让天师来抓我吗?”
他不知道连译为什么要问这些,只是本能般莫名害怕他要丢下自己。
他也什么都不懂,并不知道黑猫是地灵。
“不会,”连译伸手要抱他,“当然不会。”
南灯这下放心了一点,搂紧连译的腰,下巴抵在他身前,委委屈屈地说:“反正我要陪着你……”
连译喉结微动,应声:“好。”
兔子头早被挤掉了,它在地上转了两圈,愤愤地去了客厅。
—
白天,谷虚看完昨晚所有的行动报告。
他心不在焉,随意翻了一遍就扔到桌上:“知道了,你出去吧。”
林玖应声离开,还贴心地带上房门。
他出去后,几个谷虚的手下走进去。
“长老,”手下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已经三天了,连译只出过一次房门,是签收送上门的一些食材等物资,短暂露了一面。
还有昨天下午,他向内庭索要那座已倒塌业障塔的鬼魂记录卷宗,没说明原因。
他的通讯器无法接通,也不回应任何求助信号,违背当初让他留在这里的指令。
“不能再等了,”谷虚做了决定,“今晚就带人过去。”
他担心连译已经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而且再这样放任下去,连译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没人能控制得住他。
而且,他要亲自前去,势必让他交出卓清。
为了方便保护卓清的魂体,时间则选在晚上。
下午,翁平然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给谷虚发来传讯。
“你管他干什么?都是个要死的人了。”
谷虚懒得回复,直接删掉了传讯。
到了夜间,谷虚先让人尝试接通连译的通讯,确认联系不上人,亲自动身带人前去郊外。
与此同时,连译走进书房,打开抽屉。
通讯器旁边还有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一只水鬼。
这是他之前抓住的,为了追踪雾鬼的信息,没想到今晚才终于有动静。
他拿起陶罐,感应到水鬼身上正有传送之类的阵法正在生效,立即用灵术暂时阻止。
片刻后,连译来到客厅。
他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南灯看见愣了一下,又听见他说:“我出去一会儿。”
“要去哪里?”南灯丢下电视遥控器,来到他身边,“都这么晚了……”
“有点事,”连译没有过多解释,“我很快回来。”
他那时追踪雾鬼,原本没有想太多,雾鬼现在已经伤不到南灯,他实际上也可以不管。
但既然发现南灯不是寻常的鬼魂,连译更不能忽视他先前的经历。
雾鬼的存在与行为也十分反常,若他没记错,南灯还说兔子头被雾鬼吃掉过一次。
抓住雾鬼,或许能找到什么别的线索。
“好吧……”南灯抿了抿唇:“我在家等你。”
连译应声道:“好。”
临走前,他看向沙发上的兔子头。
房子外侧设下好几层阵法,有人想闯进来,他会立刻知道。
还有兔子头,它最近吃了几只怨魂,还有那么多小纸人,连译相信它会比阵法更能保护南灯。
他不再犹豫,转身离开。
待关好大门,连译拿出陶罐,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跟随水鬼一起传送至未知的地点。
客厅里的南灯回到沙发继续看电视,没过多久,身旁的兔子头突然看向窗外。
外面,谷虚已带人抵达,被提前设下的阵法拦住。
距离房子还有上百米,阵法一定不止一道。
谷虚早有准备,命人将阵法外侧全部包围,并直接破阵硬闯。
最里面的一层阵法隔绝了声音,南灯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怀里捏着一个小抱枕,扭头突然发现兔子头不见了。
“小兔?”南灯担心它又到处乱啃东西,起身去其他房间找它。
“砰——”
阵法被破了一道,房子里的灯光持续亮着,连译还没有出现。
谷虚抬手,示意继续。
这时,在场的天师手中罗盘极速跳转,猝不及防捕捉到强劲的煞气。
谷虚手中的罗盘也在动,原本指的是卓清魂体所在的位置,现在却指着自己。
准确地说,是他身后。
谷虚沉声道:“是鬼王!”
如此强劲的煞气,所有天师的第一反应都是鬼王。
然而当谷虚转过身,看见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前方。
它长得极丑,形如野兽,身上覆盖着鳞片与杂乱的毛发,夜色下只能看得出大概的模样,三只猩红的巨眼却尤为清晰。
冲天的煞气正是来源于眼前的巨兽,它低下头颅,审视着眼前的天师。
谷虚震惊不已,不由得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是您……”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喊道:“秽……”
是混沌神,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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