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珩的回答并不在温雪杏的预料之内,但这样的话由他脱口道出,仿佛又再正常不过。
她此前一直觉得宁珩的喜爱异于常人,看到暗室中的他时,她甚至一度觉得他身上染满了疯狂的气息。
之后再看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仿佛藏着无尽的危险,令她无力招架,心生害怕。
可这一刻,她又不得不承认,他疯狂的一面或许不被世俗所接受,但他身上独有的温柔却也从来不流于世俗。
温雪杏的心忽地一软。
宁珩看她满脸泪痕,心中也愈发难过。他知晓女子都重视名节,更何况被外男看了身子这样的事。
他忽然想起,曾经的张家小姐在泛舟时不小心坠湖,正巧被路过的一个男子所救,那小姐被人救上来后,不仅被原定的夫家嫌弃退去了婚事,她本人更是不堪自己的身体被旁的男子碰过,便选择了自尽。
思及此,宁珩再看温雪杳此时哭成泪人的模样,又想到她醒来后提及的第一件事便是关乎“名节"的问询,他心中霎时警铃大作。
“阿杳,你听我说。”宁珩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像是怕气息稍重就会吓到眼前的少女,“今日你只是伤在了肩上,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的,我听季小王爷说了,他几乎是摸着黑给你包扎的,什么都没瞧见。"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可都为的是让温雪杳能卸下心中的重担,解开心结,不要纠结于今日之事。
“再者,就算你伤的不是肩,而是别的什么要紧的位置……”话落,宁珩忽然连“呸”三声,紧张道: “不是…我的阿杏自然不会再出事,我只是想同你讲,无论伤在哪里,只要是能救你的性命,你便将他当大夫,看了便看了。”
"无妨的。"他抹掉她下颌坠着的泪珠, “我是你的夫君,我都不在意这些虚名。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所以,你也不必介怀此事,好不好?"
“你不怪我?”温雪杳直直盯着他。
"你是为了保命。”宁珩再也忍不住,八尺男儿,俯身便将脸埋在温雪杳的手心痛哭出声, “阿杳,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还好你没有固执地拘泥于什么名节。"
"所以我怎会怪你,我只感激你向季子焉求助让他救了你,也感激
他愿意对你施以援手。除此之外,若要说怪,那我也只怪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我怎么舍得怪你?应是你责怪我才对。”宁珩的声音一断,几乎是从喉咙中低吼出的怒音,"我担你唤一声夫君,却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好,我……"
宁珩一直将脸埋在温雪杳的掌心。
没等宁珩说完,覆在他面上的手忽然缩了下。
下一秒,温软的指腹又重新落在他脸上,这次却是温柔的抚过他的眼角和脸颊, “夫君,别哭
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话落,跪在床前的宁珩身子忽而一僵, "阿杏,你方才唤我什么?"
自打暗室那日之后,温雪杳就再没有像从前那般柔声细气的唤过他夫君,他还以为想让她再如昔日那般唤自己一句只是妄念了。
"夫君,再给我喂些水吧。"
★大大★
等温雪杏伤势稍稍稳定,宁珩便告假带人回了宁府。
路上颠簸,不知是不是温雪杏肩上的伤口又裂开,所以才疼的满头大汗,人也晕了过去。
好在宁珩早就命宁十一先行驾马回府,府中大夫候着,几乎是宁珩前脚刚将人抱进院中,大夫后脚便跟了进门。
宁珩将温雪杳安顿好,腾出功夫朝身后正欲作揖的大夫一摆手,催促道: “不必多礼,李大夫你且先来看看我夫人的伤势。"
出发时温雪杳的精神头还不错,或许是一路颠簸劳累,她的伤势便又加重了。
李大夫上一番探查后,摇头道: "无碍,只是夫人她有伤在身,身子本就比旁人虚些,气血空虚这才晕了过去。"
说着,李大夫拿过宁珩递给他的方子看了眼,方子是御医开的,自然稳妥。
“如今只需加两味补气血的药进去就是。”李大夫又开了一张补气血的药方,将两张方子一同交给宁珩。
宁珩看过后递给宁十一,让他依照方子去药房抓药。
在山上到底是只能勉强稳住温雪杳的伤势,但要医治,还得回上京城来才行。
在山上熬了几日,温雪香都没吃过一顿和心意的饱饭。
/>最初是伤口疼的吃不下饭,后来等感觉到了饿时,却也失去了胃口。
在山上是大家都是直接炙烤了现打来的猎物吃,烤肉又油又腻,宁珩自然不让她吃,便只能熬了清粥。可温雪杳在吃上本来就有些挑嘴,何况在病中,她觉得自己似乎比平日更娇气了几分。
然而在那野外之地,又委实做不出什么带花样的膳食。
是以,温雪杳食欲本就寡淡,再加之清粥小菜一连吃数顿,莫说病人,就连常人也会受不住。药已经抓回来了,正在小厨房的火上煎着。
宁珩端了一碗蔬菜面,将温雪杳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拿着勺子将面在碗里碾成刚好够一口咽下的小段,喂到她唇边。
温雪杳鼻子动了动,配合着张开嘴。
但只吃了一口,她就忍不住眉头紧皱,将脸别了过去。宁珩的脸色不比她好看多少,小声问着:“是不是不合胃口?”
温雪杳一时没说话。
宁珩又道: "如今回府了,不是在山上,你想吃什么便同我说。"
温雪杳仰头看了宁珩一眼,睫毛颤了颤。其实她平日里真没有如此娇气,更不是愿意折腾人的性子,相反,她其实特别怕麻烦到旁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人的性情就会有些改变……温雪杳只犹豫了一瞬,就道: “想吃新婚夜的那碗面。
闻言,她注意着宁珩的表情,就见他脸上不仅没有半分不耐,还生出几分喜色,似乎被她折腾是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
宁珩撂下手中的碗,避开她受伤的肩膀,扶着另一侧在她腰后垫了一个软枕,才抽身出来站起身道: “好,你想吃我便去给你做。”
温雪杳没等多久,宁珩就重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回来了。
挽起的袖口下,青年的双臂劲瘦,如玉的面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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