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尉迟不悔摆明了要吊着石更的胃口,可该来的总会来,由不得人做主。
石更尚未大癒,向家的人拦着不让他去上工,他是间不住的人,也就拣了些简单的家务来做,那会儿有人寻上门时他还在院里扫地,谁知尉迟不盼去应门后,带进来的竟是个衙里的差役。
他一看见那人,心头就突突跳了起来,还不待问,尉迟不盼就小小声的开口,「石更哥,这位差役大哥说有人去县衙里告你的状?县老爷要传你去问话呢?」
这话让他一下就慌了,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手上的扫帚一下拨倒了箕,扫了许久的枯枝落叶全洒了出来,前功尽弃。
他是急忙弯腰要去收拾,尉迟不盼就拉住了他,「石更哥,别弄了,差役大哥还说了县老爷忙着呢,催得急。我进去和娘说一声?咱们一块去。」
她说完这话,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那差役,「差役大哥,我们还有其他家人去坊里了,这事儿不小?待会能通融通融,让我们先绕去天工坊喊上他们吗?」
饶是慌张,她说话仍是温声细语的,很是客气,那差役说什么也不好对这样一个娇软姑娘家摆个衙门派头,摆了摆手,「二姑娘莫担心,另有兄弟去天工坊通知尉迟公子了,等等你们一家应是能在衙门碰头的。」
尉迟不盼连忙谢过了,匆匆忙忙进屋里去喊了她娘,三人随着那差役上了官府。
一路上石更是六神无主,尉迟不盼也是心神不寧,默了好一阵子终是憋不住,压低了嗓和她娘细语,「上回哥哥说他想到了对策,我还以为他是寻了好法子能够打发那大娘?可怎么最后还是闹上了官府?」
「阿悔前些日子有来和我商量几个对策,虽说的不甚详细,可也提到了对簿公堂这一条路?」她娘比他俩镇定的多,垂着眸沉吟,「其实上衙门未必不好,若能让那县老爷判了石更和孙大娘不是母子,铁板钉钉的定下来,这事才是真的能善了。」
纵然得了她娘这话,尉迟不盼心里还是没底,「那哥哥可有说他有几成把握?若县老爷他?他?」
她顿了半晌,最后还是把话咬着唇吞下去了,可是石更哪不知她要说什么,不过是怕晦气不肯说而已,头更蔫了。
「那回阿悔和我提的时候确实不甚有把握,可他这几日忙进忙出的,兴许真是有找着了什么蛛丝马跡。」她娘劝慰着,只是话说到后头,却是有几分迟疑,「但若真照阿悔猜测的那般,石更你也莫要太难过?」
她娘话说得含糊,让石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才想问,就已到了衙门。
衙前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因此尉迟不悔一行没往那处凑,而是提前了一个街口候着他们,见石更到了,他便几步併到他身边去,压低了音量吩咐,「待会那妇人说什么,你一盖不理便是。」
他嗓音是放得极轻,可语调依旧不疾不徐,没显出半点紧张来,石更见他依旧是一脸雷打不动的镇静,总算有几分放下心来,连忙点头应了,同他随着差役一起入了门。
县老爷因差人去通传石更而暂时离席,堂下只有孙大娘惺惺作态的跪在那处抹眼泪,见石更进来,又开始吊嗓子的哭嚎。
石更得了尉迟不悔的吩咐,一眼也不看她,只是默默的屈膝要跪,却被托住了肘。
「不用。」尉迟不悔虽是对石更说话,可声音朗朗,「那孙氏是含血喷人,你不过是无辜受累,咱们行得端正,又何须跪?」
孙大娘听见这话气得不行,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们要骂人,恰巧县老爷就缓步走了进来,只得把话咽下了。
那县老爷生得铜眼方脸,不笑时自有一股威严,应是也听见了尉迟不悔的话,多看了他一眼。
「草民尉迟不悔,见过县老爷。」尉迟不悔作揖,态度依旧不亢不卑,「石更今日遭人诬告,这事儿怕是有口都说不清的,更遑论石更口不能言?望县老爷恩准,允草民陪同石更一同应讯。」
「准。」这理由合情合理,县太爷并无多言,只是将掌下惊堂木一拍,「升堂!」
虽尉迟不悔拦着石更不让跪,但炎律也确实无强行要人下跪应讯一事,县老爷自没在这事多琢磨,这么一升堂,昂首挺立的他俩就生生的将气势拉了开来。
孙大娘也不是省油的灯,索性将自己放到最弱处,缩了身子捂眼呜呜哭了起来,「青天大老爷,您要开眼替民妇作主呀!您瞧,他们就是这么蛮横无理,当初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拐了我儿孙川,霸了十数载不说,而今见我寻来,还煽惑我儿不认我这娘亲?」
她哭哭啼啼唱了好大一段戏,所言翻来覆去皆是暗指向家当年略拐幼童,又告向家鼓吹石更弃养生母,状状都紧咬着向家不放,石更哪里不知道她这算盘打的是什么,除了捏着这点要他服软,还存了心要讹上一笔。
他无能去驳,只能强忍着不去看她,但情绪不免随着她的话语起伏,呼吸逐渐沉重。?尉迟不悔何尝不知,却由着她说得天花乱坠,半句不驳,甚而悠悠地将手搭在身后,仗着前头看不见,指头轮流在掌心轻敲,像是颇为沉醉于这场好戏。
他俩能忍,县太爷却是略微不耐了,扬手止下了孙大娘的喋喋不休,看向尉迟不悔,「你们可有话要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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