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便是如太子这般涵养极佳的人,都开始沉起脸色。
无论新贵还是世家,不少都把宝押在安王身上,对储君的蔑视,一是出自今上暧昧不清的态度,二则代表着这本就盘根错节的庞然巨物对皇权的态度。
也不能全怪安王一派,年关将至,大约是忙昏了头,竟当真出了不少错漏叫对方抓住了小辫子,连着几桩案子都被人穷追猛打,闹得太子好大一个没脸。
诚然,对外当然是说这是一个肃清的好机会,正好借此敲打敲打,来年重振旗鼓,但私下太子到底摔了多少件瓷瓶玉器,怕是只有泰宁侯和崔慈知晓了。
即便是在东宫都发泄不了,毕竟好弟弟的钉子拔起来简单,好父亲派来的却不能轻易动。
安王和沉家一时风光无两,太子背地里咬碎了牙,对着崔慈耳提面命,要他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场翻身仗,即是崔家。
山雨楼那批和记的货,本不可能那么轻易送进崔家。
无奈崔家大约当真是气数将尽,又或者那妖术真有些门道,崔家那两位顶尊贵的少爷不知何时沾染了赌瘾,十赌九输,就算是泼天富贵,都经不起这般糟践。
若慈母真能狠下心来,捆起来关着应当也能作为管束。可惜慈母多败儿并不是空口白话,且两个人都有了瘾,刚替一个还上,另一个见了又起了念头,总觉得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便也通通都不放在心上。
积年累月的,他们那掌管着中馈的娘不敢往外声张,唯恐影响了长房的地位,一步一步挪用,这窟窿自然也就大了起来。
是以门房收到那两箱没有任何徽记的贺礼时,实在是纠结再三,终究还是舍不下这点子珍宝,看似思量又思量,实际才小半晌,那两箱子宝贝就进了慈母私库。
当然,这赌瘾究竟是不是巧合,照慈可说不清,思来想去也只能去问崔慈,但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这两箱宝贝,眼下仅仅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库房里,等待着哪一天,被它们原本的主人再次发现身影。
照慈送去的贺礼可谓诚意十足。黄白俗物或是玲珑宝物都不必多提,单看那副百寿图,就晓得花了多少心思。
无论崔家对她的贺礼有多么不屑,面子上的功夫仍要做足。
不日便是她的冠礼,一应回礼定也少不了。
崔府原本筹备的礼物,照崔二人不感兴趣,之所以闹了妖术这一通,也是为了更好地拿到想要的东西。
那应当说是一件真正的藏宝,就算是在崔家都弥足珍贵,恰因太过珍贵,反倒不敢拿出来,从来都是束之高阁。
原因无他,那是周大家行书得意之作,不知怎的有前朝仿帖流传下来,还被送进了内府。崔家本应把真迹呈于圣上,奈何当时的宗子,也就是如今崔家太爷很是嗜书,尤好周书,然真迹难得,想着内府也查不到其踪迹,就一直放在了崔家。
不过一个私藏名家真迹的罪名,想来也不至于让崔家伤筋动骨,说予今上听,大抵也是一笑了之。
照崔此番真正要拿到的,是太爷留下的题记。想来真正的嗜书者总免不了技痒,偶得真迹作为藏品,不敢拿出来供众人赏阅,便要留下自己曾经拥有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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