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和老学官们一起坐在主位上,接受学生们的新年贺词。
“祝徐老夫子、高老夫子,几位老夫子,身体康健、百岁长青。”
“祝祝夫子,身体康健……也百岁长青。”
祝青臣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好像在被祝贺八十大寿一样。
可是他今年才二十岁啊!
年岁最长的白胡子老学官坐在最中间,扶了一下桌案,举着酒杯,站起身来。
“祝学生们又长一岁,新年胜旧年,长康健多喜乐,文思泉涌,文章精进。”
“明年春试的学子,金榜题名。薄酒一杯,敬我大齐学子,未来的朝堂栋梁。”
祝青臣也跟着站起身,眉眼弯弯,把酒杯往前送了送,然后一口饮尽。
老学官们不便多饮酒,略饮一杯便作罢,学生们也不敢来向他们多敬酒。
祝青臣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学官之中数他最年轻,学生们都举着酒杯来找他。
祝青臣勉强喝了两三杯,还想留着肚子吃菜,连忙摆手:“不喝了,不喝了。”
学生们笑着道:“夫子只喝了柳师兄的那杯,是不是嫌弃我们不如柳师兄聪慧?”
“不是……”
“那夫子可不能偏心。”
祝青臣顿了顿,改口道:“你们确实不如岸儿聪慧,也不如岸儿勤奋。夫子嘴上不说嫌弃,其实心里吧……有一点点……”
学生们:?
趁着他们愣神,祝青臣连忙躲到老学官们身后:“不喝了,我要吃菜了。”
学生们还要去拽他,被老学官们拍开。
“去去去,没大没小的,夫子也能随便上手拽的?”
学生们都笑着散了,跑去找同窗对诗行酒令。
祝青臣挤在老学官们中间,放下酒杯,开始吃东西。
老学官们也高兴,吃着菜,随口闲聊,言笑晏晏。
“过了年又是春试,正月初一,大觉寺的门槛又要被踏破了。”
“老高,你还好意思说?三年前是谁蹲在大觉寺门口,等着开门上头香的?”
“结果那年是老徐的学生中了状元,得亏我们拦着你,否则人家寺庙都被你砸了。”
“那个庙它不准!”高老学官涨红了脸,“再说了,我不是知道你们会拦着我吗?我连马车都没上,就被你们拉走了,我有砸中一块屋檐吗?”
祝青臣吃着菜,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们。
他们在说什么?
高老学官拍拍他的手背,认真地对他说:“小祝你有所不知,就城外那个大觉寺,不知道是谁说的,正月初一去上头香,就能保佑中状元。”
“我都试过了,全是假的,骗人的,别信,别去。肯定是寺庙门前卖香火的小贩编出来唬人的。”
祝青臣同样认真地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其他学官笑着道:“小祝,他定是骗你的,他不想让你去,不想你跟他抢,小傻蛋。”
高老学官急忙制止他们:“说的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吗?我会骗小祝吗?我那是怕小祝和我一样被坑了。”
祝青臣没有听其他学官的话,放下筷子,握住高老学官的手,无比认真地看向他:“高老学官,那我们就说好了,我们都不去上香。”
高老学官拍拍他的手背,回以坚定的眼神:“好孩子,说好了,我们都不去。谁去上香,谁就对不起祖师爷。”
“嗯。”
两个人用力地点了点头,双手交握,在其他学官复杂迷惑的表情中,举起酒杯,结为同盟。
“坚决不去大觉寺上香”同盟成立!
小年夜之后,学宫就放假了。
学生们都回家过年去了,祝青臣也在家休息。
在房间里躺了两天,祝青臣觉得自己快躺融化了,便在学官府门口支了个摊子,给百姓们写春联。
他的学生们也给了送来了新年贺礼。
柳岸送了一本古残碑拓本,裴宣则送了整整一驴车的时鲜瓜果。
祝青臣左手拍拍柳岸的肩膀,右手拍拍裴宣的肩膀:“都是我的好孩子。”
同时拥有了物质粮食和精神食粮。
柳岸笑了笑,裴宣低下头,脸上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夫子过奖了。”
祝青臣揽了一下他们的肩膀:“过来帮我写春联。”
“……”
来求春联的人太多了,祝青臣一个人忙不过来,决定拉几个学生帮忙。
结果两个学生的字还被围观百姓嫌弃了。
柳岸的字太料峭,不适合过年,适合清明节。
裴宣的字太古拙,也不适合过年,适合写墓碑。
简直是天生一对。
百姓们还热心提议,等过几个月,到了清明节,他俩一起出去卖字,一个写挽联,一个写墓碑,说不定能赚钱。
柳岸怒发冲冠,撩起衣袖,想上去理论,被裴宣拦住:“柳师兄,算了算了。”
祝青臣一边笑,一边指使他们两个去旁边研墨裁纸。
他听见百姓们说:“还是祝夫子的字好。”
祝青臣清了清嗓子,默默地挺起小身板,把握笔的手抬高了一点。
还得是我!自信!
下一秒,他们继续说:“祝夫子的字圆滚滚的,和他人一样,看着就有福气。”
祝青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厚衣裳和披风。
他不就穿得多了一点吗?
至于这样说他吗?还圆滚滚的?
见他气鼓鼓的,百姓们笑着道:“更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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