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荷对易王赵起元还是起了两份旖旎心思的,不过这心思如同一股半燃不燃的小火苗,还没彻底烧起来,就被泼个干净。在秋露主仆三言两语的塑造下,她觉得易王有着那些上位者半斤八两的轻浮傲慢,同先前自己认知里的易王相差甚大,不免地有些郁郁,本就看不下去的戏曲声,便更不堪入耳了。
秋露看出来她的烦躁,也怕再次被易王缠上,就提议先走。
两人在城东大道分别,薛荷没有行车也没有骑马,秋露想着送她一程,但薛荷摆摆手拒绝了,提不起劲似的说想独自溜达溜达。秋露自是明白她不会一个易王就同自己心生嫌隙,但也不愿见得她为伊憔悴,便上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捏了捏薛荷的手,全作安慰。
初蕊看着自家主子同薛荷小手双牵,两两相望,面上忽的有几分了悟的忧心忡忡,她上前一步,“都说这易王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日后薛姑娘当值的时候遇见这主,不会因为今日的拒绝而恶意刁难您吧?”
薛荷怔住,“不过就是拒了邀酒,这等小事应当是不会的。”
“这可说不准,做木材的李家可不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没落的嘛,薛姑娘您来京城不过一年,从前的那些事儿您可能没听过,”初蕊蹙着眉头轻声细语,添油加醋起来尤为真挚,“李三小姐曾心悦易王殿下,她相貌不俗胆子又大,就贸然向当时还未封王的五皇子殿下表露了心迹,还多说自己嫁妆丰厚,两人结合一辈子钱财无忧,当时的易王殿下……”
初蕊的声音更低了些,“当时的易王殿下,无宠无权无财,吃穿用度甚至不如一个商贾之女,听了这话,便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自那之后,李家就频频出事,先后爆出木料以次充好,贿赂勾结秉笔太监,民间进料被频频退货,库房又失了大火……最后赔的仅剩两铺面,李三小姐同她大哥操持着铺子的时候,易王出现了,他问李三小姐如今还能一辈子钱财无忧吗?李家这才知道近日来的种种一切出自毫不起眼的五皇子之手。”
“先前有这么一句话,官场里姓程的,商场里姓李的,是除了皇帝外,谁都惹不起的。李家是皇商,娘娘们的宫殿翻新,都从他家进料子……除了材料,李家的木艺也是一绝,红翅膀木头鸟巧夺天工,曾经京城乃至整个郑国的孩童哪个没玩过,这上下吃透,昔日的李家能说是富可敌国,但惹得易王不痛快了,这一家十六口也只能靠着城北那两铺面喝西北风。谁能想到啊,易王殿下不声不响的,竟有这么大本事呢!”
“可怜李三小姐,当时就气血攻心病倒了,没熬过两个月便离了世,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成了如今的局面。”
“易王的狠辣在幼年便初见端倪,听说他十岁去狩猎,射中的猎物从不一下毙命,是要被他折磨,摔在石头上活活掼死的……”
“是吗?”薛荷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出的声音,轻到恍若未闻。
也就这时,由西向东吹过来一阵冷风,吹散了薛荷怔然的表情,她抽出手,用力搓了搓双颊,冲一脸正经的初蕊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说故事的天赋,多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闲话不用说尽,眼药点到为止,不管她信或不信,秋露的最后一句话只是保重,便在冷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薛荷摇着的手垂下来,脚下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影下拉得老长。
初蕊放下帘子,没有说话,小脸在明明暗暗的灯光下竟然显出几分罕见的惆怅。
“小姐,你说薛姑娘怎就会对易王动心呢?”她支着下巴,有些费解的看向自家主子。
后宅里伺候主子的丫鬟平日里除了端水绣花便是打趣着男男女女羞不羞那些。在鹤鸣楼,薛荷见着易王那面带红晕的样子,太好懂了,众人都看在眼里,然而主子想带着薛姑娘划清界限的态度也很明确,那多嘴的事就由自己来做。
李三姑娘的遭遇,初蕊着实润色了些,但只要薛姑娘有心去了解易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那势必能挖出比李三姑娘更惨的事。
秋露想了想,回答了小丫头先前那个问题,“易王的相貌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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