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五的零点,夜空广阔,繁星点满天空。
早乙女天礼刚挂断朗姆的电话,手机再度响起,那个等了很久的名字引入眼帘。
几乎是在瞬间,天礼就按下了接通键,熟悉的嗓音从电话中传出。
“你要去日本?”
是很常见的口吻,没有冷淡也没有严厉,来自琴酒公事公办的询问。
天礼在床边踱步,视线扫过桌上的礼物,那是组织里的其他人送给他的,作为生日礼物而言算得上豪华,作为成人礼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是。”他说。
琴酒沉默了会儿:“有需要的话联系伏特加,他最近在亚洲一带活动。”
对话在这里本来就可以结束了,只需要早乙女天礼“嗯”上一声,然后对面自然就会干脆利落挂掉电话——这通他等了很久的电话。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百分百配合的早乙女天礼突然表现出了他自小就有的那股执拗。
“你希望我去吗?”天礼轻声说,“如果你不希望的话,我就不去日本了。”
那头嗤笑一声:“你想拿我作为回绝朗姆的理由?”
“我想拿你作为继续等你的理由。”
“都成年了,语言水平还是这么烂。”
听着比之前更明显的嘲笑,天礼的脚步却顿在原地,眼神从礼物堆里划走了,最后落在夜空中的繁星上。
“对,我成年了,在昨天,在几分钟前。”
“不用说这些废话。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后果也自己承担——还有别的事?”
明明是你给我打电话的。
早乙女天礼这才“嗯”了一声,又说:“没有了。”
等到天礼买好了去日本的机票,后续的行程也都定好,结果贝尔摩德突然打来电话,说不用去了,朗姆那边取消了这次的计划。
“准确的说,不是取消,有人干预了。朗姆心情可不太好,但考虑到那个人平时从来没有向上头提过什么要求,所以他也不太好反驳什么。”
贝尔摩德语气轻快,带着调笑:“你喜欢这样的生日礼物吗,小天礼?”
接到电话的时候,天礼正在和其他人一起执行任务。
众所周知,在员工要长期出差前,还给他安插时间很紧的工作,这是完全的压榨行为。
早乙女的表情也比往常要更冷淡,导致和他一起行动的人一直处于胆战心惊的状态,生怕这个著名的「夜莺」嘴唇一碰就让他去乖乖送死。
然后这个后背冒汗的家伙就看到「夜莺」的嘴角扬起了很浅的笑。
有多浅呢,说是像素点笑容也不为过。
要不是气氛远远没有之前冰冷,他甚至会怀疑这是自己祷告下的错觉。
对面写字楼已经开始乱起来了,他们也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寒酸的狙击点,而一向果断的早乙女天礼居然没有动作,他挂了电话,将手巾递给同行的人。
“擦擦汗吧。”天礼说。
对方照办了。
天礼这才慢条斯理收拾起东西,缓着两条腿向外走去,连衬衣领口的扣子也没扣上——那是之前因为观察角度太刁钻,不得不松开的纽扣。
“辛苦你了。”天礼说。
“不、不辛苦……我只是负责扣动了扳机,决定权在您手上。”
早乙女天礼没有看他,背对着他,突然扶住了门框,黑色手套扣紧门沿,看得出来用了些力。
您身体不舒服吗——这句话被当事人咽了回去,因为他听见了很轻的笑声,非常清爽,像是夜晚飘向岸边的风。
“决定权……在我手上吗?”
***
早乙女天礼最近心情很好,这是只要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能隐约察觉到的事情。
甜得发腻的果汁,吸管在里面搅来搅去,最后被人咬着碾磨几下,将饮料吸入嘴里,倾数下肚。
意大利的偏远小镇,石板和野草铺成的小道,早乙女天礼来这里执行任务。
到这么偏的地方实在是遭罪,交通不便,通讯偶尔还会断掉,不过这些都没有影响来这里「犯罪」的恶人。天礼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觉得这杯平时绝对不会碰的贵价垃圾也没那样不堪了。
“你真的很容易满足,这不是什么好事啊。”
贝尔摩德穿着度假短裙,玲珑有致的身材比显无疑,引得多情的意大利人连连回头。
而这个极具魅力的女人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推了推墨镜,一手挽住天礼的胳膊,和他说着和任务无关的废话。
“成年人的话,贪心一点也没关系的。”
天礼没回答,又喝了一大口,打量起附近的地形,寻找合适下手的地方。
虽然贝尔摩德也经常出一些需要动手的任务,但既然他们现在一组,那么天礼自然就把「暴力」的活儿揽了下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贝尔摩德就是来度假的。
“你选好地方了?”贝尔摩德又问。
“是。”天礼点头,依旧咬着吸管。
贝尔摩德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真的不考虑申请一个代号吗?那是步入独立的标志哦。”
“我不够独立吗?”
这话由自力更生十来年的人说出口,简直像是一种平淡的质询,即使贝尔摩德知道他的态度其实只是单纯的疑惑。
“或许你坚持去日本,会比现在要好些。”她这样感叹着。
天礼这次却很笃定的摇头:“不会,我觉得不会。”
见他的态度,贝尔摩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揉了把头,过足瘾之后就开始和他一起「工作」了。
这次的任务并不算麻烦。
处理掉违约客户的例行公事,如果不是客户的保密登记很高,甚至用不上他们前来。
可也是这一次简单的任务,早乙女天礼中了枪,两发贯穿了他的右胳膊,一发钉进了心室——非常危险的位置。
意大利边陲的医疗很烂,昏迷的天礼被紧急送去了更高医疗水平的保密医院,经过漫长到快要令人窒息的急救后,才捡回一条命。
即使如此,他的右手也没办法和以前一样灵活了,这对本身就依靠枪法补足格斗不足的早乙女而言,绝对算得上灾难。
更灾难的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人,是琴酒。
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垂着眼,额前偏长的头发挡住了大半部分目光,唯独投下的阴翳浓郁得触目惊心。
“你搞砸了。”琴酒说。
天礼是想要解释的,尽管他的解释落到任何人耳朵里都只会变成一个简单的词:「抱歉」。
但他开不了口,刚苏醒的身体实在是太糟了,那一枪绝对擦过了肺,气体进入胸膜腔让他呼吸都很勉强。
即便如此,他也尝试摘掉自己的氧气罩。
琴酒逮住了他的左手。
“右手废掉了,所以想用左手把自己弄死在病床上?天礼,我是这么教你的?”
「对不起。」
“老实呆着,要不是贝尔摩德多事,你已经死在意大利了。”
「对不起。」
“我在伦敦对你说过吧,等你该死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琴酒攥着他左手的力道依旧算重,语气分辨不出太多,不知道是出于暴怒边缘的压制,还是根本不在意的平静。
他说,“但如果你执意要送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安静去死。不要把事情变得像我对你信赖的重大错误,早乙女天礼。”
「对不起。」
天礼说不出来,他只能费力地动动手指。
手指轻扣在男人的手背,蝉翼般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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