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渡鸦法》的连载或许已经成为了当今小说界最火热的话题。
因为各种因素的干扰,很多作者决定停止投稿,但是他们没有停止自己的创作,依旧把写好的东西发布在了网络上。
有一个网友发布了一篇【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的帖子。
【和师兄聊起了这本连载小说,因为我们都是研究量子坍缩,师兄的女朋友又是文学系,在吃饭的时候稍微探讨了一下现状,站在我们的角度得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
【师兄提出了诺伊曼的「波函数坍缩可能源自观察者意识」,这是1932年的说法了,后续陆续有厉害的研究者对此作出了各类解释。我们关注的点不在于观察者意识,而是波函数坍缩——多种叠加在一起的可能性,在某个瞬间坍缩成观察者唯一确定的事项。】
【「作者是一个观测者,他/她决定了伊莎玛涅被读者所看见的瞬间,读者又是另一个观测者,他/她的解读决定了伊莎玛涅后续发展的可能」,师兄是这样说的。】
【要是用大家更能理解的话……这简直像是伊莎玛涅寻找自我出路的各种尝试,假设站在VNG(视觉小说)游戏的角度去看,无数个故事就是她选择下的各种支线。这么说的话,委员会其实只能算是「玩家」之一,代替读者去做出其中的一种可能吧。】
【不瞒大家说,我和师兄都试着写了有关接下来的故事,给师兄的女朋友看了,说我们不像是在写小说,像是在写论文。哈哈哈哈,因为这件事很有趣,我现在也交到了文学系的小女朋友!】
【总之,量子力学其实是很有意思的学科!欢迎大家报考xxx大学的量子物理学!】
下面的评论笑开了,表示理解之余还留下了「搞什么啊,原来是来炫耀现充的」、「图穷匕见了,你小子就是在替学院招生吧!」之类的评论。
在这样从收稿看来参与度稳步降低,从热度上来看参与度直接爆炸的情况下,「《渡鸦法》连载委员会」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
他们这次刊登了两篇文章。
其中一篇是名不见经传的作者有江计的《古拉格》,另一篇则是已经小有名气的作者,织田作之助的《素潮》。
如果说《古拉格》描述了名为「渡鸦之丘」的监狱,和在其之中普遍和特殊的家庭的环境和生活的话,《素潮》则是描述了一个相当温馨的家庭。
渡鸦之丘充满了人为的生机,几乎为零的犯罪率,不需要绞尽脑汁也能过得惬意的生活,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的家庭。
这样的家庭,在迎来伊莎玛涅的混乱痛苦后,做出的选择是:逃离。
不是和伊莎玛涅一起逃离痛苦,而是逃离伊莎玛涅。
他们喜欢这个能带来荣誉的特殊女孩,这是事实,他们害怕伊莎玛涅的不稳定会给家庭带来灾难,这也是事实。
【「他们离开了我,留下一封书信,每字每句都是对我的关怀。仔细阅读的话,就能悟出,其实不是『这些年来辛苦你了』,而是『接下来的日子不要辛苦我们』。」】
【「我没有别的说辞,在这样的混沌之下,我只能对前来寻找父母的教徒先生说出『他们应该是死了吧』这样的话。】
而凑巧的是,织田作之助也给出了他对莱温的看法,和有江计居然如出一辙。
【伊莎玛涅·莱温想要成为健康成长的孩子,成为最适合渡鸦之丘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理应有和睦的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就只能是莱温的过错了。
伊莎玛涅这样认为。】
在这次连载的末尾,罕见地出现了松本清张的寄语:
【我深受感动,这次委员会选择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态度,有江先生顺着前面的文章将事态推向了极端,而织田先生则是让我看到了一些和渡鸦之丘不怎么相配的场景。】
【废墟中快要熄灭的光,野草从里不知道是含苞欲放还是即将凋零的雏菊。原来让人崩溃的不总是糟糕的事情,还有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啊。】
对有江计的《古拉格》做出第一份正式评论的是《古拉格律贼》的翻译老师,吉野花裕子。
【早在《渡鸦法》这个企划开始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了,毕竟是松本清张牵头,而他是开创了社会派推理先河的作者。
我不会称某个作者「伟大」,这是很高的推崇,同时是一类指控。
因为我认为作者的文字不应该受限于他人期望的责任,松本清张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写了出来,而那恰好是病态的社会、无可救药的恶人。
但或许《渡鸦法》能被称为一句伟大吧?他不再直接写日本社会,而是编造出了病原体集合的土壤,并包装成了美好的渡鸦之丘。
我曾说过,不应该有人,因为不理解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而被人羞辱为「不正常」。
现在看来,那时的我确实是站在大众的立场作出的妄言,更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渡鸦之丘这样的。
对于制定规则的人而言,那算什么羞辱?他们已经充满「善意」地指明了前路,只要顺着那条路,人就不会痛苦,不会挣扎——他们给的解药是「麻木」。
我们认为的畸形社会,在他们眼中是远离魔鬼的天堂,我们认为的愚昧,在他们眼里是一种纯粹。我们指责的所有病灶,都是在他们宽恕下的胡闹。
令我震惊的是,不止松本清张在试图呐喊。
放在几年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可以斩钉截铁地这样说。人们的悲伤是水做的,一直在徜徉,又摸不到——现在已经不是那样了。
水化为了锋利的寒冰,你可以对被打湿的衣袖无动于衷,但你绝对不能忽视刺向眼球的冰刃,和是否傲慢无关,人的本能会让你行动起来。
最后引用之前为《古拉格律贼》所写的序文:
「这个世界上,竭力阻止我们能够以人类姿态生存的东西有很多,一部分来源于他人的倾轧,一部分源于我们自己。」
所以。
「反抗那些反抗我生存的一切吧。」】
这则评论也得到了松本清张的回应:老师的话,总是比我内心难以用言辞表述的内容更为清楚。
禅院研一对此的评价:平时找人都费力,添柴加火你就冲一线是吧松本清张?
在彻底的大彻大悟后,禅院研一已经不挣扎了,在发奋和发声之间,他选择了发疯。
不就是搞事吗,来,我就不信我一个出了名脑子有问题的「禅院」搞不出什么名堂来!
所以就算接到了来自异能特务科长官的通讯,隐晦地提出稿件审查方面的问题,作为负责人的研一也只是平静说:
“我已知悉您方的诉求,如果您有干涉这次活动的官方文书,请传真给我,我会给您松本老师的联系方式。”
和研一通话的坂口安吾沉默了。
他当然能查到松本清张的联系方式,也知道那个号码打爆了也没人接,同时也找不到人。
官方文书……也确实没有。
要知道,早在很多年前开始,异能特务科和司法省就和不来,司法省再向上,则是支持异能特务科和觉得这样的机构早就高取缔了的两派人马。
加上现在所有人的关注点要么在武装侦探社身上,要么在「访日」的那群危险人物身上,谁有功夫去管似乎是首相派的松本清张啊!!
“希望委员会能够清楚「有江计」的身份,他参与进来或许会和松本老师的初衷相悖呢?”安吾说。
禅院研一心里想着你可太不懂松本清张了,口头上的回复是:
“就和异能特务科当初干涉《思想犯》的再版一样吗?恕我直言,被你们视为危险的文字会出现,原因只能出自你们本身的不作为。”
这是很严厉的指控了,尤其是在禅院研一这样一个善于和人踢皮球的编辑来说。
“劳您关心,我知道有江计的身份,委员会的人……至少委员会的编辑们不会太关注作者的立场。我还是只能说,如果您能发来官方文书,我会安排松本老师和您的正式会面。”
兜兜转转还是主打一个:《渡鸦法》的事您少管。
要是清张知道这两个胃痛患者的交锋,他应该会稍微劝劝研一,别吵架,骂我就好,别吵架。
可他不知道,他只是照常回复了禅院研一的邮件,向他报平安的同时给予非常浓郁的人文关怀。
然后继续以濑尾澈也的笔名争分夺秒。
高尔基那边已经「请」到了人,据说还是光荣的二打一,这个「一」当然指福地樱痴,这个「二」却不是高尔基阿加莎。
是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
澈也不清楚这两个人的实力,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是太宰治早在很多年前就计划好的,不过打不过也没关系,不是还有高尔基和阿加莎在嘛。
原本应该九死一生的、对神威的绝地反击,因为有了两个在国家层面也算顶层的异能者介入,成为了锻炼小孩合作打架的途径。
中岛敦做事颇为认真的态度,和芥川龙之介异常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们把练习赛活生生打出了决胜生死局。
最后还是观战的江户川乱步喊住中岛敦:退回来,敦!虽然你们赢不了,但是在我心里你已经把这家伙大卸八块了,是你的胜利!
接着,中岛敦面临的困难就不再是福地神威招招毙命的攻击了,而是怎么把好像已经上头的芥川龙之介拽住。
“这算哪门子的胜利?我绝对要把最好的成果呈现在太宰先生面前!”
「想让我在太宰先生心中的评价变得更低吗,诡计多端的人虎!」敦品出了点这个意思。
根本拉不住啊,这要怎么拉,乱步先生说是胜利就是胜利,乱步先生什么时候胡说八道过!!!
——精神胜利怎么不算是胜利呢?
在乱步眼中,不管是高尔基还是阿加莎,都是他的小伙伴多管闲事提供的助力,既然这样的风险已经承担下来了,再拒绝的话多不合适啊。
乱步还不清楚清张是怎么联系上这些人的,根据现有情报推测的话,应该是那些参与了《渡鸦法》创作的作者提供的助力,虽然依旧很可疑啦,不过……
「那家伙乱来的风格,事后必须狠狠地批判一通。多夸他两句就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做事比江户川乱步还要肆无忌惮,这是最该死的地方!」
以上,都是在远处观战的律贼传给奥列格的消息。
就是之前在古拉格负责「瞭望台」工作的异能者,只要有准确的坐标,他能以自己为中心,在一定范围内看清远处发生的一切事情。
要说福地樱痴是真的不会说话,轻而易举地就挑起了高尔基的怒火,干嘛要在这个因为战争而「不幸」的人面前提起那些呢?
你的战友死了,你也被逼疯,你开始觉得这些该死的国家挑起的动乱罄竹难书。
可他的士兵死得更多,多到整个冰原都是缄默的坟墓。
他要面对的远不止征战的惨剧,他是西伯利亚战线的最高负责人,他的每个决策都会导致那些信赖自己的年轻目光无法再迸发光彩。
这样的事,他做了很多年。
那些加在他身上的荣誉不比满肩的功勋章要来得轻,金属徽章是干净锃亮的,只有佩戴着能闻到上面被冰冻的血腥味。他承担着荣耀,和荣耀的罪孽,他做出了在当时震惊俄罗斯上下的背叛行径,用钢铁的意志终结了战争。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在他面前提「旧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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