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出来之后立刻找寻着清道夫的踪迹。
清道夫只是说了句「夏の终わり」,手底下昏迷的羂索迅速……变成了一个漆黑的球?
他把网球大小的黑球收进口袋,旁若无人地打算转身离开。
“你打算去哪里?”太宰治抓住他的衣摆,问。
“看日出。”清道夫回答。
回答了这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后,清道夫就离开了。
太宰治看着看了无数次的熟悉天花板,身处令人心安的侦探社,就连耳边恶骂不止的国木田的声音也是千篇一律的聒噪。
在无数个世界里,太宰治加入侦探社的几率几乎占了八成,侦探社的成员没怎么更换过,持有相同理念的伙伴还是会走到一起。
不过悲剧的收尾也是存在的,世界上只有太宰治自己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为了某个目的又会做些什么事。
然而……
“完全没有松本老师存在的痕迹呢。”太宰治捂着脸,喃喃着笑起来。
乱步先生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朋友,自己也从来没有阅读过那么多新奇的死法……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啊。
清道夫和濑尾澈也有联系,江户川乱步不想知道有关濑尾澈也的事情,清道夫手里的「书」让他发现无数个世界中并不存在松本清张这个人。
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的巧合吗?哈哈,乱步先生在某些时候就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嘛。
“什么?”中岛敦隐约听见了太宰治的自言自语,在国木田独步的大声呵斥下模模糊糊,但不像是在抱怨。
“说起来,乱步先生呢?回来之后一直没看见他。”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差点撞上国木田独步的下巴。
不,他就是故意去撞国木田,只不过被躲开了而已。
眼看着国木田独步又要开始制裁这个散漫又不着边际的家伙,中岛敦连忙拦在中间。
“乱步先生说要去东京一趟,出门了!”他拉住国木田,焦头烂额道,“太宰先生刚刚结束工作!真的,完全没有偷懒!”
“也不是完全没有偷懒啦~”
“这个时候就不要承认这种话了!”
“敦君今天也是活气满满啊,真好。”太宰治从两人缝隙中灵活地钻了出去,“下班时间到了,职场霸凌的时间就此结束,明天见!”
从武装侦探社出来后,太宰治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站了会儿。
“要不然也去看看日出吧……”他双手插进兜里,没所谓地走向路灯逐渐阴暗的尽头。
***
【A先生死在了末尾。
我真是个糟糕的家伙,自顾自地把心思纯净的A先生当作忠心的仆人,最后也装模作样地把他埋在旅途尽头的活死人花园。
「不这样做也是可以的,当世界重启,所有都会重来,没人会因为这些腥臭不堪的东西丧命。」
有人这么说。
「这还多亏了您,如果不是您戳破『死亡』的真相,所有人类都会因为『想要复活死者』这样荒谬的原因消失呢。」
这话为何说得这样壮丽,我无从得知。
在我的世界里,死亡就是一串持续闪烁的倒计时,每个人都无法逃离。
除了我。
人的一生只能杀死一个人,我已经用掉了我的名额,这难道不是更加悲哀的事情吗?
可惜没人能理解我这困厄的处境,他们只是在灾厄中找到了奇迹,而属于我的奇迹已经陨落。
从此,我只剩下命运。
在世界重启后的第年,我按照以往的习惯来到了离家不远的酒吧。
这里的老板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知道我对陌生人苦手,总是留出靠里的位置,用一束盛开得绚烂的花束隔开了我和他人的实现。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擅长应对别人的目光啊。」
我完全愣住了。
金色的眼睛可笑地瞪大,我抬头看着不识时务走到我面前的青年。
他比我大上一轮,随性穿着黑色衬衫,扣子总是不扣满。绿色的眼睛露出促狭的笑意,看起来甚至有些嘲讽的味道。
我记得他,他不应该认识我。
「有些老套的搭讪。」我磕磕巴巴说,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
「啊,抱歉,认错人了。」他毫无诚意地说,「不过酒吧只剩下你面前这个位置了。」
「这样……啊。」
我们默不作声地喝着酒,不管是知晓一切的我,还是从墓碑中爬出来的他,谁也没有说什么。
当我杯子里的酒彻底干净的时候,我打算起身离开了,步子已经迈开,可最后开始停在了半途。
「你监视的那个人快死了。」我听见我说。
A在瞬间警惕起来,透过衬衣领口也能看出是浑身绷紧的防备状态。
我看了眼手表,没什么表情:「就在十分钟二十八秒后。」
多么神奇的展开,就算世界重制,萍水相逢的我们还是相遇在了陌生的酒吧。
我还是出声提醒了他。
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我看见了他的「死亡倒计时」。
我亲爱的A先生,因为我的任性死去一次的A先生,我记得我在你的墓碑上放下的属于末日的鲜花。
鲜花不会再度盛开,世界也无法再度重置。
在这个无比真实的世界里,小说家想要他的男二号活下来。
在疯狂世界里萍水相逢的狂徒注视彼此的瞬间,命运的齿轮也就开始运转。
属于我的「死亡推理」没有尽头,我那危ない又赤い的A君,你的死亡又在何处?
——————《死亡推论》·完】
***
松本清张十分谨慎地把自己花半个月写完的所有稿件打包,登录上濑尾澈也的邮箱进行一个一键发送!
做完这件事,他像做贼一样十分心虚地离开屏幕前,把自己埋进身后的床褥里打滚。
死线可以拖,写一半就中途跑路什么的,他还是干不出来这样罪大恶极的事情……
在被太宰治接触的瞬间,清张确定了一件事。
「人间失格」可以直接抹消掉他的能力。
「濑尾澈也」直接消失了,松本清张睁开眼的时候,正好迎来第二天的黎明。
好可怕的太宰治!
更可怕的是,几乎是立刻,他接到了来自江户川乱步的来电。
清张如临大敌,看着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比对待洪水猛兽更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电话接通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
清张在这样的沉默中饱受煎熬,甚至起了心思,要不然就这样把电话挂掉,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接着,乱步开口了。
“我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果然是忘了吧。”
“啊哈哈哈怎么会呢,我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这不就是「忘记」的字面翻译吗?”
“……”
松本清张正襟危坐,一副立刻就要舍生忘死的悲怆态度:“没错!我就是忘记了!需要万能的乱步大人来提醒我!如果是很糟糕的事情就不必提醒我了,我会再次忘记的!”
江户川乱步清了清嗓子,在清张耳中无疑是某种警钟巨响。
“音驹高中邀请你去参加他们的返校座谈会,你答应之后让我和你一起去,我好不容易把时间空出来,结果你说你忘记了?!”
啊?
啊??
啊???
清张在心中无声震撼了声,怎么也没想到乱步突然提起的居然是这么一件事情。
电话那头似乎是被他的无言以对所触怒了,哼哼着:“放禅院研一鸽子就算了,难道你现在已经成长到会肆无忌惮放我鸽子的地步了吗,清张?”
“……不,只是这次你没有骂我玩弄朋友感情的人渣……有些震撼这件事而已。”
“你个玩弄朋友感情的人渣!!”
……
事情就是这样,在半个月前,乱步特意在「天刚亮」的时候打来电话,只是说了一通放在平时完全不会被他们两个人放在心上的话。
简直是导火索!这绝对是导火索吧!!!
因为知道在电话里不管讲什么都会被含糊过去,所以江户川乱步干脆搬出挠痒痒一样的轻松会面,要当面质问自己!
清张在这赶稿的半个月一直思考要怎么去面对可能知道了些什么的江户川乱步,可乱步的思维模式一向跳脱,想预估他的行为无疑是失心疯患者才会有的做法。
直到现在,清张写完了澈也所拖欠的稿件,自己要提笔的东西一个字也没碰,研一君的狂轰滥炸被他完全抛之脑后。
明天就是要去音驹高中的日子了,也就是说,乱步明天一大早就会杀到自己家门口。
他甚至有家里的钥匙!!!
松本清张又在被褥中滚了两圈,把自己裹成毛毛虫,只露出一个头来狠狠地叹气。
结果还没叹两声,一个黑影突然覆了下来。
清张被吓得一抖,抬起头,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脸直接在眼前放大。
他伸手扣住了清张的脸颊,没轻没重往外拉,在清张呜呜的抗议中抑扬顿挫开口。
“好久不见啊,清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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