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电话啊,怪不得,那么我会帮忙打给市警的。”
入野一未看准方向正打算离开,刚转身就被中原中也拽住了衣摆。
“……”
他和中也四目相对,一高一低,一暗一明。
“还有什么事吗?”一未问。
“我救了你。”
“嗯,谢谢。”
“……就只有谢谢?!要不是事态真的很紧急,我才不会随便找个陌生人就,就……”
一未悠悠地替他补上后半句:“病急乱投医?”
中原中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拥有漂亮蓝色眼瞳的幼兽正在摆弄它锋利的爪牙。
就算知道他的“威胁性”,但十岁的少年——或者说小孩——由下至上的怒目而视是完全没什么威慑力的,至少对于根本不怕生命威胁的入野一未而言是这样。
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中原中也十分可爱,是那种接触到多面性后观赏到立体形象和健全人格的可爱。
嗯,其实面相也挺可爱的,不过这样说出口的话恐怕惹怒当事人吧。
“我会帮你。”入野一未道,“你听见了吧,那位买家先生购入了大量枪|械的事情。”
“那和这有什么关系。”
“有的哦。”一未一边说着,一边去握中也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刚碰到对方就立刻收回了,继续恶狠狠盯着他。
一未叹了口气,弯下腰:“购入枪|械的如果是「个人」,那么没人会在意,最多也只是各个帮派在盯梢的时候多注意一下。但如果购入枪|械的是不受县级重视的横滨官方,没人坐得住的,中也。”
中原中也愣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入野一未说了匪夷所思的话,还是因为他突然用温和的嗓音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就像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入野一未抿起唇角:“你瞧,事件的开端是擂钵街小孩失踪案件,背后的本质却是社会问题。”
恰好,他很擅长用一个没人在乎的起点,编织出一整套具有起承转合的,揭示社会矛盾的「故事」。
这本来就是「松本清张」擅长的题材。
但如果只是将如何解决事件的过程写下来,那又会是一本具有强烈「清张风格」的社会派推理小说,所以想要追求突破的入野一未不会这样写。
不需要推理,不需要揭秘,甚至不需要知道那些小孩是被谁抓走,又为什么抓走。
「我要用线性叙事,完全正序地讲一个由无人在意的切入点,改变整个社会的故事。」
——这就是入野一未实验性质的全新题材。
要是让整个横滨都见证,那么文章的阅读人数应该能达标吧?
一未其实不是很确定,因为这种事情也受文章发布平台限制。
但接着他又美滋滋想,管他呢,要是不能达标,那再换其他的畅销题材曲线救国也不是不行。
重点是现在他的思路无比清晰,对于小说家而言,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做下这样的决定后,入野一未站起身,摸摸中原中也的头,果不其然得到一个“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的暴躁眼神。
“市警办不到的事,有其他人会完美解决。我是指,一切。”他的重音很明显,然后笑起来,完整重复了一遍,“中也,我会让他们解决好「一切」。”
【救下我的人向我阐述了他的烦恼。
我心跳如擂鼓,清楚地知道我正在走向罪不可赦的深渊,却只能沉沦。
为方便称呼,我暂且叫他「达达先生」。
投桃报李,我答应达达先生一定会解决他的烦恼,我知道要怎么帮他。
这些就像刻入了我的骨髓,「犯罪」就如血液流动一般自然。
有人偷了达达先生的羊羔,那只是脏兮兮又无家可归的羊羔。
弱小,脆弱,即使割开喉咙流出汩汩鲜血,它们也只会用茫然又温顺的眼神注视着逐渐漆黑的世界。
善人不忍见到这一幕,于是纷纷闭上双眼。
恶人从未将羊羔放在眼里,于是轻蔑转头。
我要将羊羔的身影刻入这些人眼中,我要摧毁人与人之间的泾渭分明。
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这是在用「犯罪」施展罪行。
我的朋友,达达先生恐怕还不知道,我将会因他的烦恼而制造出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
不过很快他就会了解,并且意识到来势汹汹又势不可挡的这一行径。
那是他已无法拒绝的,我们已成为「共犯」这一点。
————《思想犯》一·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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