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平听到这话,顿时着急了,拼命给谢玦使眼色,压低声音埋怨:“你不劝就算了,怎么还尽帮倒忙。少爷曾经心情不好没胃口,一整天不吃东西,第二天都晕过去了!”
谢玦沉默……这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闭嘴,你们太吵了!”
苏灼之耳朵红了,有些生气。他们以为他耳朵聋了,听不见吗?
庆平悻悻,很后悔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都怪这新侍卫,害他惹小少爷不快了。
苏灼之瞥了一眼谢玦高大的身影,越看越碍眼,“你站远点,挡着我光了。”
谢玦扫了一眼敞开的琉璃窗,桌上数盏烛台,明亮的烛焰照得一室亮堂。然后,他敷衍地挪了一步。
苏灼之一边咕哝骂着谢玦木讷蠢笨,一边在纸上画了一棵高挺直立的树,紧接着,又在树干上画了一只啄木鸟,啄死他。
画毕。
他偏头问谢玦:“觉得怎样?”
谢玦看了一眼,没说话。
苏灼之皱眉,“你哑巴了?”
“少爷不是让我闭嘴吗?”
苏灼之噎了噎,没好气道:“我现在允许你说话。”
谢玦神色不变,声音没有起伏地夸赞:“少爷画得很好。”
苏灼之满意翘唇:“我也觉得,尤其是这棵树,与你真是相似。”
他心情好了些,顺手捻起一块荷花酥,送进嘴里。厨师手艺好,做得酥脆香甜,一口咬下去,掉下不少碎碎,他下意识向前倾身,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
庆平很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谢玦。厉害,这都能哄好小少爷,难道刚才那些话他是故意的?
谢玦也没想到会这样。不得不说,小少爷确实很好哄。
吃完一块酥,苏灼之继续随心所欲画画,只是不知怎么的,突然打起了嗝。隔一会,整个人就颤一下,连带着手里握的羊毫也一抖,甩出零星墨点,根本画不下去了,还难受。
苏灼之把羊毫搁到笔山上,深呼吸几口,试图让打嗝停下,但毫无效果。
庆平提议:“少爷试试喝水?”
苏灼之拿起茶盏,仰头咕咚咕咚,把一杯满满的温茶都灌了下去。
等了一会。
“嗝。”
依然没用。
苏灼之眼里浮上烦闷,“怎么还不停,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庆平抬脚往门口走,“我去叫大夫过来。”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从苏灼之身后伸来,越过肩膀,倏地捂住他的口鼻。
苏灼之冷不丁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但那只手宽大有力,轻易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湿润眼眸。
呼吸很快变得困难起来,喘不上气,憋闷又难耐。他摇着头,忍不住低低地呜咽出声,像被野兽叼住后颈喵呜叫的小猫,害怕又可怜。
耳边传来庆平惊恐的叫声,“谢玦,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少爷!”
他慌张跑来拽谢玦的胳膊,可无论怎么使劲,也撼动不了分毫。
苏灼之用力仰头,隐约看到谢玦冷淡的脸,心里不禁想——他这是受不了刁难,恶意报复自己?以下犯上,他怎么敢?!
苏灼之生气了,愈发用力去扒拉谢玦的手,结果下一秒,就被谢玦用另一只手牢牢箍住腰背,向前一压,胸口被迫抵在桌子边沿,全然动弹不得。
就在他怀疑自己要被弄死时,那只手突然又放开了,他失去支撑软倒,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终于稍微缓过来了,他立马坐起来,回头恼怒地瞪着谢玦,脸颊泛着桃花一般的粉,张口准备质问并惩罚。
但谢玦先一步说:“这是我知道的办法,对治打嗝很有效。”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停了?
苏灼之愣住,瞥见谢玦手背上被自己挠出来的几道抓痕,好像还见血了。他指责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吞回去,顿了顿,只有些不满地踢了他一脚,嘟囔:“即便如此,你也该事先问我,而不是擅作主张……”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吓到少爷了。”谢玦道。
苏灼之正想着借此赶人走,听到这话,立刻被激到了,怎么可能承认,果断摇头说:“这点小事,我怎么可能吓到,你也太小看我了。行了,你做得不错。”
“谢少爷夸赞,这是我该做的。”
“去墙角站着,面壁思过,下不为例。”虽然谢玦本意是好的,但被这样了,什么都不做,苏灼之心里不高兴。
“……是。”谢玦听从,去墙角罚站。
从结果来说,谢玦是帮小少爷停了打嗝,但方式显然算得上越矩冒犯,即便被重罚也合理。苏灼之却这么简单地揭过了,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所谓骄纵跋扈的纨绔,不过是个有点脾气的漂亮少年,天真无知,做起刁难责骂的事来也没有一点恶意,像过家家般可笑。
他根本不曾见过真正的折辱苦痛。倘若让他看到一丝真实的黑暗,恐怕都能吓坏,浑身颤抖,哭得很可怜吧。
谢玦扯扯嘴角,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掌心残留着淡淡的湿意,是苏灼之呼出来的热息。
他厌恶这种感觉。
黏腻,潮湿,炙热。
仿佛渗透进掌心血肉,深入骨髓,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怎么也抹除不去。
日后他要杀苏灼之,绝不会用这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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