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应该会请几天假,最近不去茶舍了,”他顿了顿,听对面没有回应,继续道:“我刚才也问了下,李老师短期内也不会过来,您想喝茶的话可以见见其他茶师,或者去别的茶舍也都没关系的。”
贺闻帆那边沉默着,沈令听着沙沙的电流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自己的话。
半晌,贺闻帆开口:“好,我知道了,你——”
“——请093号沈令到六号窗口取药,请093号沈令到六号窗……”
大厅广播突然响起来。
“你在医院?”贺闻帆问。
沈令连忙收拾单据,把手机夹杂肩膀上:“对,额……贺先生麻烦您稍等下,我先取个药。”
他边说边挂断电话,另一只手把单据递给医生。
贺闻帆坐在长桌前,手机端端正正摆在桌面上,屏幕里通话结束的字样异常显眼。
他食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又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冰水。
十几分钟后,沈令的电话才回拨过来。
他打车花了些功夫,坐在车里有点气喘:“耽误您时间了贺先生,您说。”
“没什么,生病很严重?”
沈令以为他说请假的事,他倒不是真的病得去不了茶舍,只是马上期末,他没精力兼顾学习和工作,暂时准备把茶舍的事放一放。
他挠挠鼻尖:“还好,但可能需要歇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注意休息。”
“谢谢。”
沈令肚子咕噜叫了一声,饥饿感再次袭来:“那个贺先生!”
他赶在挂断前出声:“嗯……方便问一下,您上次给我定外卖的餐厅是哪家吗?”
那是沈令近期吃过最满足的一顿饭,现在饿得心慌,满脑子都在惦记那股味道。
“可能不太方便,”贺闻帆顿了顿,说:“那份其实是我拜托家里阿姨做的。”
沈令一怔。
原来不是从餐厅里的买的吗?
也对,那么家常的味道,没有任何刺激味蕾的香料,确实不像餐厅的风格。
沈令失落地垂下眼:“这样啊……”
“你想吃的话我请她再做一顿。”贺闻帆说。
沈令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麻烦了,您忙吧,我先挂了。”
电话甫一挂断,沈令就后悔了。
他是真的很想好好吃一顿饭,可话到嘴边就成了虚假的客气,明明自己口水都快掉下来了,也还是怕麻烦别人。
沈令赌气地垂了垂脑袋,不明白自己怎么老是这么矫情拧巴。
到了家,他只能又点外卖,是他平时经常点的一家饭馆,那里的小馄饨味道还不错,沈令吃过好几次。
今天这份完全是熟悉的味道,但沈令吃得却不如往常舒服。
他好像饿得太狠了,胃里一抽一抽的疼,刚退烧不久,头晕恶心的反应都还在。
一碗馄饨吃了不到一半就全吐了,在洗手间交代得干干净净。
沈令趴在洗手台上喘气,眼前天旋地转,冷汗凝在身上人不住地发抖。
好像还有点耳鸣,除了尖锐的嗡嗡声什么都听不见。
他只能保持僵硬的姿势等待这一阵难受自己结束。
是不是应该自己学一学做饭呢?
沈令恍惚中开始胡思乱想。
但他肯定做不好吧。
从小到大什么运动都不能做,热闹一点的活动也很少参加,学习成绩也没有很出众,身体不如同龄人的同时,连记忆力也比不上别人。
他唯一还算自豪的是虽然记性不好,却认识几乎所有种类的茶叶,唯一拿手的,也只有泡茶而已。
但这也是基于家庭的熏陶,家里几代人上百年都在和茶叶打交道,才教出现在沈令。
沈令总觉得,如果他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那他一定早早就死掉了,或者长成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耳鸣渐渐平息。
沈令恍惚中听到一阵声响,他大脑滞涩地转动着,分辨出来好像是他的手机铃声。
沈令喘了口气,支撑起身体,把脸洗干净,出了洗手间。
他捂着胃窝进沙发里,看也不看就接通电话:“喂……”
“沈令?”
贺闻帆冷冷的声线传过来,像水滴落入深潭,瞬间唤醒沈令疲惫的神经。
沈令猛地睁眼:“贺先生?”
“你怎么了?”贺闻帆觉得他声音发虚。
“没什么,”沈令清了清嗓子,掌根用力按着胃:“刚到家准备睡觉来着……”
这话听着就心虚。
贺闻帆没拆穿他,问:“吃东西了吗?”
“……”
沈令瞅了眼外卖袋子。
吃了,但还不如不吃,这顿饭弄得他现在都还冒冷汗。
电话里听不清,但贺闻帆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让阿姨做了几个菜,大概十分钟后会送到,你到时候让保安同意她进来就行。”
沈令呆住了。
完全没想到自己今天还能有口福吃到心心念念的饭菜。
他指尖都开始发麻,胃还疼着,却狠狠咽了下口水。
“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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