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过人的地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说,入口处摆着一口井,传闻以前不贞的妃子婢女秘密处死就要沉下井去。密密麻麻的竹影落下来,阴森非常,良芷每回都要避开。
今日却与以往不同,良芷路过的时候,发现这井旁边被打扫了一圈,井旁摆着只湿漉漉的竹盆,这竹盆还是新的,上头是新竹兑了井水的味道,盆边还搭了迭雪白色的帕子,显然有人使用过。
进去是小门,再越过两座石墩,就能进入斋清宫的后院,青石铺的小路也是干干净净的连落叶都没有,养在一旁的竹枝拔高了长,不同于整个楚宫奢华的调子,这院落里毫无繁缛的痕迹,只呈现出一派清新雅致。
穿过隐秘的小道,往左走走到尽头是被竹子挡住的死路,其实破开残竹后的地方出去就是宫门后街,门虽然落了锁,但那锁人轻轻用力就能掰开。
不知道怎么了,良芷记得路,脚却没往目的地走,反而折回去。她心想着来都来了,她倒想看看这搬来了什么人。
洞门边上种着没被打理的桃树,树身长得歪,杂乱的枝桠有各自的想法,墨青色的桃叶挂满树枝,将一个高的偏门挡了一半。
桃叶覆盖在上头,良芷靠近的时候可算听见了有人在说话,话语断断续续,声音轻微。
良芷拨开这桃叶,探出去半个身子。
晃动的光影中,一男一女正在水池边作画。
粗壮盘屈的藤根上,爬满了伶仃紫花的骨朵,水边的茶案放置了铜色的小壶和两盏茶杯。三足石案上是宣纸画作,只描了一小半。
男子以背对的姿势站着,右手执笔,点着油墨,他一袭雪衣在日光下浮出一层润泽。
他墨一般的发丝在脑后盘成髻,以一根乌木发簪固定,余下的垂在腰间,与另一簇青丝缠在一块。
那另一簇青丝的主人是一位淡黄色的裙衫的女子,她侧过脸来,眸含春水,面如凝脂,微风几许,花影斑驳,天边的红云缱绻而柔腻,似要落在女子的面上。
作画似要停了,因为男子忽然侧过身来,抬指揽走女子腮边的碎发,指尖顿在耳垂边轻轻揉搓。
男子开口唤她,“玉泉。”
玉泉也切切回应,眼中饱含温存,“我在呢,公子。”
楚宫里能喊公子的除了王室子弟外,就是各国的质子了,别的质子她都见过,这位与脑海中任何一位都对不上,良芷脑中蓦地蹦出“姚咸”这个名字来。
这怕不是渊国送来的那位。
姚咸背对着她,良芷看不真切,只能从侧出的小半张脸上看出那蜻蜓点水般的一丝笑意,他白衫下的手从玉泉耳畔落下,虚虚附在她纤细的腰身旁,挨近了,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玉泉胸口微微颤动笑开来。
两人一来一往的耳语几个回合后,玩笑的悄悄话说完,静默的间隙,玉泉忽然垫了脚,玉手纤纤探入了姚咸的领口之中,在薄薄的衣衫下逡巡,而姚咸则低首,动情似的抵着玉泉的额头。
两相紧贴,脉脉含情,二人的唇也越对越近。
良芷的脸涌上莫名的热意,带着耳根隐隐发热,她想到那些被藏在床板下的春宫野史,她素爱有情调的春宫图,那些粗鄙的裸体毫无美感,她更偏爱隐秘而炽热的姿势,好比现在,云卷云舒下衣冠楚楚的一对男女,藏着悸动的心跳。
她止不住要想,这对人怕不是要就地野合。
眼看就要亲上……
砰!
破碎的声音炸开,瞬间划破这片温情,裂得良芷也下一大跳。
上好的白釉茶盏碎在他们脚边,白瓷七零八落,落到人眼里森森寒光,较大的那片还能折射出大块人影。
玉泉余光扫了一眼,立马面色煞白退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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