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韶生气地说:“你才一点都不喜欢我!”
“可是我最喜欢你了,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简韶哭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被抓走?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多害怕?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简祈看着月亮下她有些红肿的眼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原来她是为了他才掉眼泪的呀。他立马不哭了,美滋滋地笑起来。
海波流动在两个人的身边,浸润在水里的身体并不冷,仿若沉在温柔的羊水里。
简韶瞪他一眼:“不许笑……”
这次他没有做听话的小孩,简祈说:“我最在意你啦,你也有一点点在意我了!”
“才不是呢。”简韶嘴硬。
简祈很高兴,掏出贝壳项链,放到她的脖子上,小声和她耳语:“其实我是去弄这个啦……”
贝壳上的水淌到胸口,将衣服淋湿,他的爱也是这样湿漉漉的感觉。
“你说不能用钱换项链嘛……”他嘀嘀咕咕地解释。
说完,他的声音又大起来,明显特别激动,将海水搅的哗哗响:“你担心我,好开心!我特别高兴、兴奋、欢呼雀跃、喜笑颜开、心花怒放、乐不可支、惊喜欲狂……”
他又开始背字典了。
简韶捂住了耳朵。
他拉她的手,一定要她听自己抒发喜悦之情。
“才不听呢。”
两个人打闹着,一起沉进水里。
简祈抱住了她,在水下吻她。氧气度过来的时候,他的亲吻也灼烧在她的嘴唇上。
两个人浮上水面,简韶说:“对不起……我可能真的……太担心你的安全了,我是不是非常讨厌?”
她想,如果有人拿着她赚来的钱还不许她随意取用,还要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她一定会生气。
他飞快地亲一下她的嘴唇:“根本没有,我完全没有这样想。”
想了想,他又害羞地补充:“我感觉……你在特别认真地为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做规划。我感觉终于被你重视了……嗯……”
“很不一样,和以前不一样!”他绞尽脑汁地描述,最后放弃,“就是超级开心的不一样!”
“那本来应该是你自己支配的钱。”
“可是我喜欢你支配我。”
简祈的眼睛亮闪闪,在简韶眼里有些越界的管束在他的眼里非常、非常的幸福。
他喜欢强烈的东西,就像当初被她炽烈的泪水贯穿一样,他希望和她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或者干脆变成她的一部分,被她吃掉,与她永生永世绝不分离。他不想再孤独地漂浮下去了。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简祈说,“过一段时间,我们去矢流岛找斯科特吧,我想把BOOK取出来。”
简韶点了点头。
他垂下头,慢慢地吻她。
“别在这里。”简韶小声说。简祈撒娇:“就做一次嘛,就做一次嘛,你最喜欢我了……”
简韶的手松下去,两个人在海浪中渐渐融为一体。
﹉
平城。
HOG恐怖袭击事件赚足了眼球的同时,小矛盾等人的联署也传到了司海齐的耳中。
以小矛盾刘水白为核心的“折中”太子党在司海齐与隋正勋的内斗间形成了几个共识。第一,司海齐背弃了先辈的路线,以资本手段刻意制造经营困境和流动性枯竭,侵蚀吞并私营企业,借此根除地方势力,消灭政治诉求。第二,司海齐个人主义使得国际关系恶化、民心动荡,成为国际公敌,战争危机一触即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绝不允许司海齐连任。
小矛盾被戴行沛的车连夜接走。
刘水白对这件事十分坦然,他知道自己作为牵头者,必定会被第一个问话。不过当车子从西门进入,停在中院时,他还是感到了浓浓的悲哀与惆怅。
十年前他到这里,是从新华门进来,抵达南院。如今,他与司海齐已是冷冰冰的君臣关系了。
戴行沛和颜悦色地问,这篇报道你知道么?
小矛盾淡然地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敌对势力也是我们的老师。
戴行沛不想跟他废话,道:“许多人怀疑你是这篇文章的提供者,你要表明立场与态度,与这些观点划清界限。”
小矛盾微微一笑,饮了一口茶水。这是用玉泉山的泉水煮的茶,状似雀舌,银毫显露,入杯雾气结顶,汤色青碧微黄。
司海齐上台前,他的上任曾将他们约到小院,亲自煮茶招待,意在提醒,做人不要忘本。如今也轮到司海齐提醒他了。
但是人在生死前,又如何能不求自保之势?即便他个人与司海齐有往日情分在,他的子孙后代又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平安地活下去呢?
韩居正已经死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缓和策略早已失败。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小矛盾的眼眶湿润,将那日在联署会上的发言又对戴行沛讲了一遍。
戴行沛教育他:“对于一个发展中国家来说,适当的集权才有利于快速发展,你说上几届不独裁,这腐败分子也成堆了。如果海齐同志没有杀伐果断,人民的财富早就被他们掏空了。你不要走到另一条路去,你依然是我们的好兄弟。”
小矛盾笑道:“我对海齐兄弟的心从未变过,如果重来一遍,我希望自己只是一名代表,我希望一切不仅靠自上而下的打击,而是由真正民选的代表、真正独立的媒体、真正公正的司法来完成。”
戴行沛睨他的脸,觉得十分厌烦。这样退出历史舞台的人,居然还在他的面前教育他。
戴行沛看了看手表,也不想再咬着这个刺头不放。毕竟小矛盾曾经与司海齐有着深厚情谊,他盲目打压容易惹一身腥。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形成文字汇报。我等你的书面报告。”
戴行沛是个老狐狸,笑眯眯地将小矛盾送走了。他知道此刻看着视频监控的司海齐心中必然是又怒又痛,悲愤交加,所以他没有立马去汇报。
他静静立在廊下,看了一会儿月亮。
戴行沛以自己敏锐的嗅觉认为,司海齐这一次遇到的局面是前所未有的危局。这些参与联署的人要么是他曾经的亲信,要么是老资历的后代,这是一场集体的叛变。他没有办法把他们每个人都送进秦城监狱,他得罪不起这么多人。
不过司海齐永远是那个防患于未然的人,此刻戴行沛禁不住感慨,司海齐前段时间大规模调动部队、调换军官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的策略。
秘书匆匆地走进来,伏在他耳边说:“俞女士说,他们手上的ZEUS已经全部投放进市场。”
司海齐点了点头。
ZEUS对标的是斯科特实验室的ZEUS一号,也就是他们联合部分军方势力制作的肌体增强试剂。
经过这些日子新基因治愈方案与免费医疗问题的闹剧,他已经看出来,斯科特基因实验室根本没想一下子将所有成果全部放出来。新技术最大的问题就是使用权限造成的伦理问题,谁能用,谁用不了,谁用到什么样的程度。戴行沛猜测,他们想做的或许就恰如这一次的医疗界之争,放出一点矛头直对司海齐政策的新东西,引发一次大型的争吵与一批人的反叛。众叛亲离之时,便是司海齐不得不下台之终局。
戴行沛好奇,如果局面真的达到了小矛盾口中的“共治”以及改革派要的清治之势,这些年轻的科学家们,会不会把全部的成果交给这个状似不错的新政府呢?
他立在清寒之中,兀自地笑了一会儿。
这笑声有些古怪与可怖。
戴行沛对秘书说:“做事情,总是要敢于刺刀见红。”
秘书没有立马说话,而是觉得这句话有些微妙。内部的矛盾,大多时候只是“内部”的矛盾,是没有必要“见红”的。孔子有佛性,因为孔子讲“为政不杀”,不杀是底线。
动了杀念的人,就再也收不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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