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默遁去的目的地,是元珩仙君所在的无定峰。
沈祁修来过无定峰多次,每每都是徒步上山,偶尔和师尊乘坐朝露同往,从未有过御剑或是用遁术的方式。他随李京默前行的方位追到一半,其实就明白了对方引他犯禁的意图。
任何一个太虚剑宗的弟子都知道,以这种临空涉足的姿态登顶,是藐视元珩仙君的权威、对掌门极大的不尊重,更遑论在此地刀兵相见,与凌霄宫的嫡系首徒血刃交手。
但沈祁修此刻完全不想思考利弊,亦不想顾忌门规的条条框框,李京默纵是给他使了绊子,他也不会有丝毫迟疑退缩。
他“被激怒”的表现正中李京默下怀,白发青年笑吟吟地停留在无定峰上空,伸手摘下道袍配饰的一根竹笛,挡住了炽霄剑延绵不绝的森鹜寒光。
音律之声悠长荡漾,飞快地舒缓流淌,迎上那柄镇守沧溟鬼蜮的强悍凶兵,击撞出一层层捕捉不到的水波掠影。
沈祁修剑锋一滞,才察觉李京默手里的竹笛看似其貌不扬,实际却也是品级超凡、暗蕴道法自然的神器。
对方操控笛子上的十二孔洞,勾挑着狭长眼尾,一边慢慢试探着他的底细,一边寻衅地注视着他:“沈师弟,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有一琴一笛,琴为攻伐,笛为防御。在琴声未响之前,你尚且来得及跟我服输。”
沈祁修与人交战时不答废话,浑身杀意连连攀升,炽霄剑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铮地甩脱音律干扰,劈开李京默的水波屏障,直刺向他额心温养的神魂。
无定峰时刻运转着天成阵法,双方制造的动静免不了触发禁制,刚走到山顶的林清昀瞠目结舌,在净室里阅览古籍的元珩也刹那间门出现在门外。
太虚剑宗几千年的传承,自开山立派至今,第一次有人踩着正殿之上的祥云滋事械斗,扰乱了这座山峰恒久不变的安宁。
遥遥望见沈祁修杀气腾腾,李京默只是忍辱负重地躲避着他,林清昀惊诧得眉毛都绞了个疙瘩,仓促呼唤道:“阿祁!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下来!”
元珩绷着脸并指一招,大乘修士的威压兜头倾轧,将虚空中的弟子们齐齐震落,一同固定在自己眼前。
谁都想不到的是,沈祁修落地站稳,不向元珩仙君认错道歉、讲述双方打斗的理由,反而眼神暴戾地逼迫几步,一把扼住了李京默的喉咙!
他陌生狠厉的模样近乎入魔,林清昀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等林清昀扑过去掰开师弟的手,元珩便拂袖把他席卷到身旁,又看了看抵唇呛咳的李京默,在沈祁修灵台拍了一记清心咒。
他额角青筋钝跳地呵斥道:“你们两个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林清昀不愿让师尊为难沈祁修,抢先担忧地道:“阿祁,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会跟李京默起了冲突?他有没有伤到你?”
险些被掐断喉咙的人是他,对方却问沈祁修有没有受伤,李京默彻底领教了太虚剑宗霸道的护短,然而他的思路冷静清晰,知晓即将排布的棋局,并未因此失了仪态。
呛咳三五声,李京默就重新端肃衣冠,把苍翠碧绿的竹笛悬挂上腰畔麟带,不欲计较地笑了笑。
他朝元珩施了一礼,有条不紊道:“元珩仙君,事情是这样的,煊廷的死是凌霄宫错怪了沈师弟,在下傍晚便去扶月峰拜访,代家师登门赔罪。不料沈师弟却毁了我奉上的宝物,还莫名其妙地仗剑追杀我,竟追到您门前仍然不依不饶,我现在也想听听他的解释。”
白发青年顿了顿,看了沈祁修一眼,观察着对方摁紧剑柄的手背,神态异常迷惑,“请问我何处得罪了沈师弟,让沈师弟这么恼怒?”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沈祁修,只见他褪尽往日的低调谦恭,眉宇锋芒凌凛睥睨,吐字如冰地道:“此人对我师尊出言不逊,当斩当杀。”
元珩眸光微沉,联想到谢归远击伤自家小师弟的一幕,满腹的亏欠内疚郁结于心,觉得对方的弟子胆敢登门猖狂,那沈祁修的暴怒算是情有可原。
不过元珩尚存疑虑,按照小师弟的脾气,李京默如果冒犯了他,早该在他银鞭下丢了半条命,又何必轮得到沈祁修替师尊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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