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马金刀地在上首的座椅上坐了,白皙指节紧紧扣着朝露的手柄,那双清冷深邃的凤眸淬满寒霜,左右扫视了一圈,落在元珩身后立着的林清昀身上。
“清昀,去给你师弟搬把椅子来。他伤得极重,没办法一直站着。”
林清昀为难地看了师尊一眼,这里除了几位师长,他和周煊廷都是站着。周煊廷脖颈上的勒痕仍旧触目惊心,没道理只让沈祁修一个受了伤的人坐,小师叔这话分明是故意给凌霄仙尊甩脸子的。
元珩慢悠悠饮了口茶,出言责备林清昀道:“你小师叔吩咐你做事,你怎么还不动?”
他对面的谢归远眼皮一跳。
林清昀忍着笑道:“是,师尊,弟子这就去给阿祁搬椅子。”
他挑了把格外宽大的椅子,上面铺了好几层软垫,指挥足足四个小侍童将它声势浩大地抬了进来。
许骄赞许地给林清昀递了个“做得好”的眼神,不忘把桌案上的香茗分便宜徒弟一杯,这才朝元珩道:“师兄叫我来所为何事?”
“你在广场上打伤凌霄宫的长老、恐吓凌霄宫的
弟子。”元珩道,“仙尊要亲自问你缘由。”
“问我缘由?”许骄冷笑一声,迎上谢归远沉沉的视线,“那正好,我亦要问谢掌门缘由。”
“凌霄宫弟子无故挑衅,七八个打一个的好本事,咱们先暂且放下不提。而秦越秦长老身为元婴境的尊主,替徒弟出头伤了我家阿祁,我难道不该教训他么?”
秦越按耐不住,扬声分辨道:“满口胡言!我不曾碰你弟子一下,谁知道他为什么受的伤?!我看是扶月仙君仗着修为高深、专横跋扈,所以根本不把我凌霄宫放在眼里!”
“你有胆量伤我弟子,却没胆量大大方方地承认。”许骄遗憾地摇头道,“这莫非就是第一宗门的处世之道?啧啧啧,实在是令人扼腕唏嘘。”
秦越在广场上用威压锁定沈祁修的时候,在场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由不得他认或不认,凌霄宫跟他掰扯这个是非对错没有丝毫意义。
谢归远开口道:“扶月仙君不仅与秦长老起了摩擦,还对这个弟子痛下杀手。”他指了指站得规规矩矩的周煊廷,“倘若不是他命大,这次来太虚剑宗便是有来无回。你和秦长老的恩怨牵连到小辈身上,是否觉得行事妥当?”
“我打定了主意想杀他,他必然不可能活到现在。”许骄笑道,“他扯谎冤枉了我徒弟,我不过是对他略施小惩罢了,谢掌门无需多虑。”
秦越拍案而起,横眉怒道地吼道:“你管这叫略施小惩?宗门大比尚未开始,你让煊廷接下来如何参战?!”
“我家阿祁不同样得这么参战吗?”许骄顺手拍了拍沈祁修的后背给他顺气,见便宜徒弟把七分的伤装出了二十分的效果,悄悄在心里给他鼓了个掌,“如此就算两家扯平了。你放心,我为人宽宏大度,不会与你们斤斤计较的。”
双方就九叶莲的归属争论不休,然而终究时过境迁,那莲花早已被沈祁修炼化了。凌霄宫既没讨要到至宝,也没讨要到好处,谢归远离去之际的表情显然阴郁得可怕。
待他们无功而返,外人走了个干净,元珩把许骄和沈祁修留下好一通数落,连带跟着他的萧眠、林清昀一块儿挨了顿臭骂,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熬到几近黄昏方得脱身,各回各处反省思过去了。
沈祁修到了住所后迅速开启储物戒,从储物戒内取出了一个崭新的储物囊。墨黑锦袋的抽口上坠着两颗玉质的小珠子,任凭怎样留神细看,都看不出和普通的装饰珠玉有什么分别。
他抚了抚左边的那颗,那是他真正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里面收着师尊的琅琊玉,师尊的赤金杯,他要用在师尊身上的一味奇毒、召唤鬼物的血祭阵法、万妖王灵核里挖出的妖丹……
以及几片九叶莲的花瓣。
他永远是一个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人,当初九叶莲提升了他的修为境界,再继续使用下去只能淬炼灵脉,他便将剩余的花瓣保留了下来。
以往很多个重伤垂死的时刻,这些花瓣救过他的命。
内府的创痕一一抹除消散,沈祁修进入锁魂鼎,拿着雪白的丝帕认真擦了擦原本就纤尘不染的床头,顺道不顾厉鬼的疯狂抗议,抬起一枚骨瓷
容器罩住了它,搁置在博古架底下不起眼的阴影处。
安排好了这桩桩件件,他缓步走近窗外,定定凝望着缀满繁星的天幕。
圆月当空,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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