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够,不懂修道者飞天遁地的法术怎么施展,许骄大概率会在第一时间卷铺盖跑路。
原身以往的所作所为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一点都不乐意刚穿来就替别人背了黑锅,彻彻底底再死上一次。
正想着该如何样躲过这场无妄之灾,只听耳边“砰”地一声巨响,先前紧闭的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了。
一个身着靛蓝色宗门校服,束发佩剑的青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师尊!——阿祁回来了!!!”
许骄的瞳孔急剧收缩,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来人,推测着他的身份。
——会喊原身师尊的人只有三个,除了沈祁修之外,扶月仙君还收了另外两个徒弟。
大弟子苏蕴是个一心求道的木头,二弟子贺白羽是个常犯花痴的草包。
这青年脸上的表情惊喜交加,应该就是明里暗里思慕沈祁修多年的贺白羽了。
沈祁修离开太虚剑宗之后,他整日黯然神伤,牵挂不已;如今沈祁修回来,也数他最为激动。
可叹沈祁修对这个一往情深的师兄丝毫不感兴趣——事实上,他每每回首往事,对太虚剑宗里所有见证过他卑微狼狈的人,都怀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许骄回忆着书里的台词,紧紧蹙起眉,将脸沉了下来。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大呼小叫?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贺白羽被沈祁修回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兴奋忘形,见到师尊不悦也吓了一跳。
他唯恐师尊会暴起打人,声音瞬间低了八度:“师、师尊,我就是来告诉您一声……沈师弟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进了山门,正往扶月峰来呢。”
他顿了顿,觑着许骄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沈师弟这次,是专程回来跟您认错求和的,还有几位其他门派的宗师长老与他同行。您看,要不要出去见见他?”
……认错求和?
追魂索命还差不多。
许骄心中腹诽,面上神色却淡淡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贺白羽唯唯诺诺应了声是,转身要走,许骄又叫住了他:“等等,去把元珩仙君请过来。”
贺白羽不解道:“师尊,您这会儿请掌门做什么?”
许骄不耐烦地沉下语气:“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贺白羽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然而不敢跟师尊辩驳,他生怕回来迟了见不到沈祁修的面,只好着急忙慌地御剑而去了。
沈祁修这时性情已极度扭曲阴暗,但因为吃够了久居人下的苦头,对声名地位格外看重,想走的是一条人人敬仰的光明大道。一旦弑师,这件事将会变成他永生洗不去的污点。
所以他才会离开三年,期间隐而不发,在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迟迟没有动作。
奈何原身在他忍让的过程中不断威胁挑衅,战帖撒得天下皆知,给他许多计划增添了莫大的阻碍,也把他的忍耐消耗到了尽头。
他这次回来,便是杀心已定,之所以找那么多人来做见证,不过是想演一场戏,抢先表明仍旧忠于师门的立场,日后不落下口舌而已。
许
骄想,假如沈祁修不大张旗鼓搞来那么多围观群众,偷摸将他一剑给劈了,事了拂衣去,他确实一点招儿都没有。
但飙演技,他可以。
事到临头,他决定赌一把——赌沈祁修的性格像作者描写的一般谨慎多疑,在拿不准他的真实意图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再不济,还有元珩仙君这个大靠山在场,届时沈祁修想在太虚掌门眼皮子底下对他下毒,并不是那么容易。
许骄阖目理清头绪,额心的飞花随着他的神思光华流转,直到贺白羽再次进来通秉掌门已然到了,他才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踏出了扶月小筑。
宫室前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人,远远望去,果然有一名和他服色相似的清俊男子站在人群中央,正和众人交谈。
对话零零星星传来,许骄听了个大概。
“还请元珩仙君莫要见怪,我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这孩子着实可怜,故而才应他所邀,一道来此,想替他劝说扶月仙君几句。”
“是啊,沈祁修毕竟是扶月仙君的嫡传弟子,且根骨奇佳,灵脉天成,来日前程不可限量,怎能被自家师尊吓得连宗门都不敢回,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被众人称作元珩仙君的男子气度出尘,唇角含笑,口中虽道着不妨事,心底却如同明镜一般。
这些宗主们来得浩浩荡荡,打着一番好意帮沈祁修登门做说客的旗号,其实不过揣着看太虚剑宗的笑话的心思罢了。幸灾乐祸、拱火添油,世间众生本就多数如此,修道之人亦不能免俗。
待许骄的身影一出现,场中霎时变得安静不少,元珩仙君以为他特意派人把自己唤来撑腰,是打定了主意要大闹特闹上一场,于是立即匆匆前行几步,将他和沈祁修隔开了一段距离。
面对这个最小的师弟,元珩偏爱迁就他已然成为习惯,纵使气恼也不忍横加斥责,只压低了声音,极尽耐心地哄劝着:“骄骄,家丑不可外扬,你若当着旁人的面和自己的弟子喊打喊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听师兄的,不准动手。”
许骄早就猜到了他要说的话,清楚他的回护纵容,心中不由得更安定几分。
他朝元珩仙君笑了笑,回应道:“掌门师兄不必多虑,我没打算为难阿祁。”
说罢,他微微扬起下巴,越过元珩,和这一世命定的冤孽,对上了第一个眼神。
沈祁修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身量长得很高,竟稳稳压过了许骄半个头去;他五官的棱角生得凌厉俊美,肩背宽阔挺直,周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勾勒出清晰而有力的线条。
他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瞳中,充满了被精心雕饰过的亲和感,是以大大抵消了锋锐轮廓所带来的攻伐之气,只余下独属于少年人涉世未深的纯然。
除了许骄,恐怕不会有第三个人相信,这般温润纯良的眸子里,实则深深掩藏着无尽野心、凉薄杀意。
目光相接的瞬间,沈祁修将手中长剑负于背后,郑重其事地躬身拜了下去,举止谦恭得无可挑剔:“不肖弟子沈祁修,今日特回宗门,向师尊请罪。”
许骄没有答话,而是迎着沈祁修疾步向前,步伐越来越快,站定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调整到真情实感、双眼含泪&#3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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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着便宜徒弟的肩膀,将他弯下的腰身一把托起,然后紧紧拥住了他。
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一贯飞扬跋扈的扶月仙君声线颤抖,仿佛勉强压抑着情绪,又在看见沈祁修时难以自控。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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