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好这里。”盛昭抬脚朝着酒楼走去,声音低沉。
“是。”
两个小仆不知何时出现在安静的小院中。
“二楼那几人是谁?”走到前院酒店时,盛昭冷不丁问道。
“大理石少卿施乐家的小郎君带着两个朋友来吃酒,分别是刑部司门主事的大郎君,和鸿胪寺丞的幼孙。”
盛昭脚步一顿:“就是三月初和白家相看后,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个?”
施家书香门第,施乐更时睿宗朝的少年进士,白淼淼及笄后施家主动上门求娶,白家颇为欣喜,第一次相看两方欢喜,瞧着这事要成,只后来施家开了赛马会还特意请了白家,不想二郎君赛马时发生了意外,伤了重要的地方。
“正是。”东家显然对这事也是听说过一二:“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盛昭沉默,等走到楼梯口时,突然问道:“白家可派人看过?”
东家一怔,思索片刻后犹豫说道:“没有。”
他说完,又见盛昭只是沉着脸不说话,继续说道:“不过这事也不确定,许是私下看望,免得坏了二娘子名声,殿下若是想知道,某这就派人去仔细查。”
“他们人呢?”盛昭上了二楼,眸光朝着刚才出声的位置看去,大门大开,帘子已经被高高挽起,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说来也巧,这三人言语间谈及朝野,冒犯了张淑妃,被六殿下的仆人打了一顿,血肉模糊的抬了出去了。”
盛昭皱着眉:“盛宴今日也在?”
东家连忙说道:“六殿下没来,只来了几个仆人买酒,您和二娘子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最里面的雅间装酒,是出来的时候才听到施家不敬才动的手。”
两人说话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东家恭敬地打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两人。
其中一人凤仪魁梧,留着黑色的胡须,一块黑青色的折上巾固定这头发,身穿灰色长衫、脚蹬纯色黑高靴,面前已经摆着十杯酒盏,听到动静并未抬眸,只是把最后一盏酒倒了出来,摆在案桌上。
另外一人见了盛昭却是激动起身,粗黑的眉毛一扬,面容好似能发出光来:“三哥!”
第19章
谁也不曾想到,刚才还从城门口和人有过冲突的四殿下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甚至还换了一身灰色袍子。
“你怎么在这里?”
盛昭一入内,东家就贴心关上门。
屋内三人各自坐下,气氛较之刚才更为沉默,这是酒坊拐角处的一间雅间,来去只有一条路,两侧都没有屋子,平日里都是专门留给贵人的,说话做事很是隐蔽。
“陛下可有召你入宫?”盛昭看着面前放着的玉尊酒盏,里面倒着嫣红澄亮的葡萄酒,隐约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盛显沉默,征战多年的面容因为紧皱的眉头多了点戾气,高挺的鼻梁阴影挡住了眸底的阴霾。
“陛下这几日忙着处理蜀郡的事情,想来是无瑕顾忌四殿下。”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轻声回答着。
盛昭手指轻轻搭在透出血色的玉盏上,下意识摸索着精致的阴雕,纹路细密紧凑,却能察觉出这是一朵牡丹花。
“太上皇真的要回来了?”盛显惊讶,眸光忍不住看向三哥,嘴角微动,“陛下同意了吗?”
中年人抬眸,却是看向盛昭:“想来台省已经和三殿下说过此事的。”
盛昭这才抬眸,面无表情说道:“这事不就是章相公让人与某说的吗?”
时下能用得上这些称呼的不外乎台省的那些宰相,姓章的相公,能够得上的只有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章从周。
章从周脸上并未有尴尬之色,反而越发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并非是我。”
盛昭眉心一动,眸光终于落在对面之人身上。
台省六位相公各司其职却也是各有心思,其中二人以章从周为首,他们是太上皇入蜀郡后派来协助陛下的,剩下三位则是陛下在凤翔时自己提拔的。
“苗相公。”盛昭缓缓开口。
苗相公便是剩下三人中为首的苗元辅,他是陛下到达凤翔后亲自下召要求赴行在,随后拜为左相,这三年只要有军国事务便都会召入宫密谈,去年陛下入长安后,又改授侍中,进封韩国公,食实封五百户。
章从周并未反驳,可见他对此事并非一无所知。
盛昭眸光微动,似笑非笑:“陛下想要太上皇回来?”
“陛下松口了?”四殿下神色激动,“那太好了,有太上皇在,陛下也不会一直针对三哥你,现在前线乱七八糟的,那个阉奴搅得众人不安生,就连白老将军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相比较四殿下的乐观,屋内剩下两人脸上并无任何变化。
“章相公今日相邀不知所为何事。”盛昭转移话题问道,“我和四弟不能在外久留。”
章从周垂首,把面前的十一盏酒缓缓摆成了两个模样。
十一支酒盏并非完全相同的模样,形状各异不说,材质也截然不同,最简陋的是粗糙木质大肚杯,他边上则是稍显雅气的竹杯,葫芦做的小圆肚杯,甚至还有土陶小杯子,铜觯,和瓷角,金贵的便是金玉银三盏,琥珀杯和西域传来的夜光杯。
如今这十一盏被分为八盏和三盏,其中被归拢味八盏的分别围成一个圈,正北的是金匮的夜光杯,自右开始竹杯、葫芦杯、土陶杯、最下方的是琥珀杯,再往上以此是铜觯、瓷角和木杯,瞧着竟像是一个八卦摆放的图案。
剩下三盏分别是金玉银,则是金前玉银为后,成拱卫之势。
盛显看着屋内明显僵持的气氛,下意识看向盛昭。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以三哥为首了。
章从周察觉到他的动作,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只是伸手点了点八盏酒盏中的夜光杯,侧首去看盛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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