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松了一口气。
“但你若是自己滚下去,那就是你自己倒霉了。”
无辜的声音在耳边平静响起。
陈路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突然后背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台阶下,更要命的是脑袋朝下滚了下去。
“啊啊啊……”
一道蜿蜒的鲜血断断续续出现在青白的石阶上。
“把那个小沙弥杀了。”良久之后,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安静的凉亭内响起。
一个影子自梅林中一闪而过。
—— ——
白淼淼带着碧酒回到视正讲堂,桂妈妈正一脸心忧地在大堂踱步,见了人这才慌乱上前:“二娘这是去哪了,要夫人好找。”
白淼淼瘪了瘪嘴,却压下遇见陈路的事,只小声说道:“去梅林吃饭了。”
“这么冷的天,迎风吃饭小心受了寒。”桂妈妈捧着二娘的小手,皱眉,“手这么冰,怎么不给二娘手炉。”
碧酒接收到二娘子的眼神,只好哼次哼次地背下这个锅。
“好了,妈妈是为何找我啊,可是阿娘找我?”白淼淼连忙岔开话题,把人带进屋内。
“是三殿下回来了。”桂妈妈脸上露出笑来,“原来是之前小股叛军想要扰乱前线的计划,沿途破坏了驿站,所以阿郎和郎君们才这么久没消息传来,前线如今可是连连大捷。”
白淼淼脸上一喜,双手合掌,庆幸说道:“老天保佑,耶耶和阿兄们都平安无事。”
“三殿下带兵把那些人都抓起来了,本打算回宫报喜的,结果刚入城门就听说荐福寺有人在为前线战士祈福,这才特意来烧香的。”
桂妈妈把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了一遍:“夫人正打算叫二娘去见见,你们也多年没见面了,好好谢谢殿下的报喜。”
白淼淼眨了眨眼,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刚才见到的三殿下面容。
——怪不得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原来行程如此匆匆。
桂妈妈嗯了一声,随后惊讶问道:“咦,二娘怎么知道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嗯,很惊讶的。”白淼淼眼珠子忍不住瞟了瞟,随后压下心虚,故作镇定地胡说八道着,“但听到耶耶没事,所以很开心。”
幸好桂妈妈现在也是满心喜悦,没有察觉出小女郎为难的心思,便笑说道:“二娘在这里等三殿下,让他和我们说几句前线上的事情,之后还要赶着回宫禀告圣人呢。”
白淼淼见妈妈完全没有深究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低着头,捏着帕子不说话。
桂妈妈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直到外面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那身铁甲极重,落在脚步上,也跟着让人听地心跳咚咚响。
白淼淼顺势看了过去,只看到那人正踩在冬日旭阳的影子里,每走一步,玄甲上的光泽就吞噬着微亮的晨光,庄严的寺庙在片刻间被拉入肃杀的人间,因为这身带血的盔甲,因为腰间那柄漆黑的长刀。
原本行走的僧人香客忍不住停在原处,面面相觑。
许是没想到,寺庙之中哪来的煞神。
白淼淼猛地喘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正准备移开视线,却见那人倏地抬起头来,那双明亮的眼睛含着光,似石寒泉流,溪深苍雪,偏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日暖风来,乱点碎光。
那在那之前白淼淼觉得面前走着的是一匹威风凛凛的巨狼,可那点压迫的危险很快就被那微微弯起的眉眼,驱散得一干二净。
“二娘子。”盛昭站在门口,并未直接入内,只是笑说道,“好久不见。”
桂妈妈回神,高兴说道:“三殿下来了,二娘子来,这就是三殿下,前线辛苦,黑瘦了些,您还认识吧。”
白淼淼正打算点头,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打趣的声音。
“是啊,二娘子还认识某吗?”
白淼淼听得头皮发麻,差点以为要露馅了,却又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便忍不住抬眸悄悄瞪了他一眼,大眼珠子水润润的。
“不认识了。”她揉着帕子,不高兴说道,“太黑了。”
“哎哎。”桂妈妈吓得连忙拍了拍二娘子的小臂,眼尾扫了一眼三殿下,嗔怒着,“二娘。”
白淼淼小嘴撅起。
“不碍事,确实是不好看了些。”盛昭声音压低,耐心哄道,“而且,二娘太久没见某了。”
桂妈妈打着圆场,热情说道:“三殿下去前线都三年了,二娘又娇惯得很,殿下千万不要生气,快些进来吧,外面冷。”
盛昭却没有入内,只是抬眸瞧着白淼淼,大有她不同意就不入内的架势。
白淼淼耷拉着眼皮子,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
这般一打岔,白淼淼这才终于把面前这个高高壮壮的人和三年前那个不正经的白面小郎君联系在一起。
——当真是一如既然得讨人厌。
她皱了皱鼻子,转身朝着内室的茶室走去:“碧酒,问一下庙中可有阳羡茶,若是没有其余汤清味醇的茶叶也可。”
盛昭脸上笑意加深。
桂妈妈笑说道:“二娘这是打算亲自煎茶了,殿下快进来,二娘的手艺就连昭仪娘娘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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