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洛阳城。
原本繁华兴盛,万国来朝的都城,如今正是家家披麻,户户戴孝。
斛斯椿抢掠洛阳时,头一波乱军,便入城以刀枪逼迫人们拿出财物粮食,随后,又是一波波的叛军开始反复抢掠,拿不出来,便是一刀下去,常常要杀一两人,看实在是无粮无财了,这才会离开。
洛阳那些豪华奢靡的寺塔更是连其上的琉璃和贴金都被刮下,那高大的永宁寺塔失去了华丽的雕饰,反而褪去了璀璨,变得古朴而内敛,它已经历过了人间沧桑,被人书写入史。
元徽带着自家禁军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凋敝之景。
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他收拾了心力,前去洛阳皇宫,找到了如今正在准备着登基大典的新帝,元悦。
“先帝真不是我暗杀的。”元悦知道他想问什么,“你离开洛阳时,他就染上风寒,你也是知晓的,那时就已经在求医问药,后来,斛斯椿杀来,禁军走的匆忙,连着跑了一日夜,才略做休息,先帝那时便有些不好了,烧得厉害……”
这事,他也觉得很冤枉啊,小皇帝毕竟还是孩子,先前他饿死胡太后的事,不知道被谁说给这小孩听了,小孩当时便被吓得好几日没有睡好觉,好不容易有些好转,但极易受惊吓,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到斛斯椿杀来,一路车马颠簸,就更吃不下东西,那时路上走得急,没法生火,便喝了些凉水,结果他就上吐下泻,喝了药也都吐了,但那情况,也不可能休息,便又坚持着走了三日,在确定斛斯椿没有追来后,这才有了好好休息的机会。
但没想到,就这么一折腾,小皇帝便没了,让他白白背负了这黑锅。
元悦看元徽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朝臣连朝都不上了,个个都递来辞呈,洛阳城中的世族大户,也纷纷收拾细软,准备离开……”
他其实有些怨气的,如果不是元徽走的太远,朝廷哪里会又遭到这样的劫难,他现在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将朝廷维护下去了。
元徽听完之后,神色苍白,只应了声是,也不理会元悦召唤,便径直离去。
他心中的悔意正在扩散,想到元勰先前极力反对,言说不能急于收复故土。
但却又有一股心火,在胸口燃烧。
他必须收复故土,他是对的,死守洛阳与河南地,都是坐以待毙,只能趁着各地叛军初起,才能有机会压下去,否则,他们成了大势,便又是一个个尔朱荣!
他还要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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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每周一次的总结会开始了。
斛律明月拿来了情报,崔曜还带来了元勰。
“哟,崔丞相对新人这么大度啊?”斛律明月忍不住打趣道。
“这次事情和他有关,”崔曜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元勰,温柔道,“彭城王莫怪,斛律明月向来不会说话。”
元勰无奈苦笑:“崔
别驾莫要打趣草民了,这社稷已崩,我等亡国之辈,又哪里还敢再沾这些名头。()”
他又不是无知之辈,自魏晋以来,亡国宗室素来没有好下场,不是被立为傀儡,就是为他人屠杀,家里妻子甚至都考虑着让他把姓氏从元改回拓拔了。
“好了,进去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崔曜于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
三人进入了殿中,萧君泽正在算着什么东西,看到他们来了,便放下笔:“大椅子让大狗二狗搬出去玩了,你们随便坐——那个是我给三狗做的木马摇摇凳,下去!”
于是三人找了小马扎、沙发草团、还有一个吊椅,分别坐下。
才坐下,斛律明月就把洛阳的消息原封不动地讲给了君泽。
“元徽他还敢再去收复青州啊?”萧君泽看着洛阳传来的消息,不由惊讶。
崔曜笑道:“谁说不是呢,元悦吓得魂都掉了,好在洛阳被劫后,他们暂时没有粮草出兵了。”
说到这,他抬头问道:“主上,那关中之地的税赋,还要交给洛阳么?”
萧君泽微微摇头:“交什么,如今洛阳连皇帝这个最后的旗帜都没有了,咱们襄阳的元勰还有元宏的传位诏书呢,不比那元悦有资格当皇帝么?”
元勰轻声道:“此事大可不必,主上本就是帝王之尊,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崔曜笑道:“河北之地,如今有高欢、斛斯椿、并州之地尔朱余党,青州之地的邢杲、高敖曹等汉人叛军。
在失去朝廷控制后,各地的刺史不是与本地乡豪勾结起事,就是被各地乡豪杀死,然后乡豪起事,只有少数几个刺史还能掌控州兵,在乱世中护卫百姓,静待真主。元勰你要是真有那意思,咱也不是不能拥立你为王,当个真主,你名声还是挺不错的。”
萧君泽挥手:“别欺负元勰,他在洛阳退了那一步,哪里还有威望,不过事已至此,该考虑下一步了,彦和,你怎么看?”
元勰思索了数息,才缓缓道:“元悦性情多疑,又无治国之才,怕是会与元徽不合。尔朱氏在并州还有余威,若图天下,还是应拿了并州才是。”
而且,尔朱荣在洛阳屠杀宗族大臣,是元魏灭亡的直接原因,他深恨之,不屠其族,难消心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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