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灵鸢软绵地歪倒在床铺上,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但她终于得偿所愿,与他神魂交融。
尽管只有片刻,她还是窥视到了他的部分记忆,是关于他少年时期的零碎片段,距今相当久远的回忆。
姜朝自绍世历五百一十二年,传二十五主,因姜朝天子宜王暴虐无道,任用奸佞,国库亏空,粮草稀缺,边患频发。当朝太子巳今屡次劝诫,却被其君父发配至边地,太子不忍见百姓疾苦,暗中积蓄势力,领兵造反。
太子灭姜朝后推举自己幼弟巳邑为王,改国号为甫,后隐藏本名,以今安作为道号创立万法宗,传授修仙道法,在宗门内建立戒律司,同甫王朝的律法并行。宗内弟子遵从戒律司律法,宗外百姓遵从王朝律法,承禾大陆迎来和平,而后各宗门世家兴起,从此历史才开始有书籍记载。
“你原本名叫巳今,还是姜朝太子?”黎灵鸢向他确认着方才从他神魂中看到的记忆。
“先将修为散出去,你的身体无法承受。”他将手掌覆在她丹田上,过多的灵力被吸收,她的修为逐渐恢复到肉身可以承受的水平。
修为暴涨带来的痛苦消去,她猛然想起方才自己吐在了他身上,“我不是要故意弄脏你的白衣。”
“无妨。”他不甚在意地回道。
“我帮你换下可好?”黎灵鸢欲脱他的衣衫,巳今挡开她的手,从榻上起身,“余毒已清,你神魂不稳,多加休息。”
“别走。”她坐起身,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背上,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说道:“陪我一会,求你。”
巳今身体微滞,还是拉开了她的手,“我有事要办。”
“你还未回答我今日的问题,答过再走,不会耽搁很久的。”黎灵鸢委屈道。
“嗯。”他答应她的请求,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当初为何要修无情道?”
“若是有一人,为天下人谋反,又害得天下人不得安宁,见亲信接连殒命,见百姓流离失所,见战场哀鸿遍野,再屠杀至亲,篡权夺位,便只有无情道一途可走。”那样沉重而痛苦的回忆,他却说得仿佛事不关己,好像只是为了给她解释原因而已。
“你并未篡权...”她话说道一半便被他打断。
“问题已答。”巳今道。
黎灵鸢还未来得及挽留,巳今转瞬间便从她眼前消失,她无奈地倒在床上,看到了站在床头的小灵鸟,“帮我传个话,请尹妹有时间来清凌洞府做客。”
尹筝接到灵鸟的消息,便在学堂下课后急忙赶来,只见黎灵鸢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睡得很不安稳。
“黎姐姐,你怎么样了?有何处不适?”尹筝柔声唤道。
“唔...”黎灵鸢醒了过来,身体像是被拆开再重组起来似的,各处都在疼痛,神魂几乎要脱离肉身,又被勉强固定在肉身中,她按着额角,恍惚地问道:“有何事找我?”
“姐姐叫灵鸟传讯过来,叫我来清凌洞府做客。”尹筝指着趴在床榻上的灵鸟。
“灵鸟传讯?”黎灵鸢呆怔许久,发现自己的记忆非常模糊,无论她怎样努力回想,也只记得她将花瓣吹到师祖身上,再后来发生什么事她一概不知。
“我找医修来看看。”尹筝急忙出门,很快便带来了位身穿明绿色道袍的医修。
医修张于恭敬地向她行礼道:“黎道友,久仰,在下张于。”
“劳烦张道友特意前来。”黎灵鸢回礼。
“好了好了,无须客套,先给姐姐看看情况如何。”尹筝催促道。
张于道了句失礼便开始诊脉,在他深入探查脉象时,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收回手正要开口,尹筝连忙拉着他到洞府外,“有何不对,先与我说。”
“神魂不稳,五脏不安,经脉不通,像是曾中了毒,但她体内已无余毒,还是这般虚弱,似乎不全是因毒。”
“她像是失去了部分记忆,你有何头绪?”尹筝担忧地问道。
张于摇了摇头,“或许是神魂受了伤,我说不准,这宗门中,要论精通医术,无人比得上师祖,黎道友是师祖的道侣,为何要我来看?”
“师祖事务繁忙,不能时刻顾着姐姐...”尹筝说到一半,便见有道身影正在接近他们,急忙拉着张于向那人叩拜,“见过师祖。”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好在黎灵鸢在此时走出洞府,师祖的目光并未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师祖缓步上前握住了黎灵鸢的手腕。正当尹筝与张于以为他们躲过一劫时,地面忽然塌陷,巨大的阵法瞬间将他们吞噬。
黎灵鸢哑然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又望向被卷入万法阵的尹筝和张于,试探地说道:“今...安?”
“嗯。”他应了一声,黎灵鸢扑进他怀中,“你回来了?”
“若你问的是残魂,那他并未回来。”巳今语气平淡道。
黎灵鸢从他怀中抬头,发现他的眼眸中没有情绪,没有生机,如同被水打湿的灰烬,只有毫无波澜的死寂,他还是往常的师祖,不是她的今安。
她失落地后退半步,问:“你不喜他人触碰,为何这般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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